伍可定和杨玉敏从东城市跑那个建立新茶场的项目回来之后,但让伍可定一点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到不草镇冒峰山上,那村里的黄支书已经在他们在跑项目的同时,就一边把新茶场给建立了起来,而随着这个新茶场的建立,伍可定的心情,就像山上的茶叶一样舒展着。场房是用黄支书家的房子来改造的,茶场里的机器都已经安装好了。</p>
然后,这下边的事情,就一切都只等着山上的茶叶了。</p>
四月的阳光照在冒峰山上,嫩绿的茶叶,见天就一个样子。杨玉敏陪着伍可定,到几块茶地里看了看。这里的地形好,一年四季云雾萦绕。在云雾之中,生长着一种其他地方见不着的兰花。这兰花清香淡雅。随着云雾的飘散,香气不断地沁入到了茶叶之中。因此,这里产的茶叶都有一缕兰花香。杨玉敏站在一旁介绍说道:“就因为这兰花香,许多老喝茶的,专程跑到这里来,只指着这茶要。其他的茶,他们说喝不习惯。”</p>
“这就是人的习惯,也是口味。我们这里的茶,就要注重这口味,形成自己的特色。”伍可定说。</p>
“马上茶要搞了,伍S记,你看这茶叫什么名字好?”杨玉敏问伍可定。</p>
伍可定看着满山的茶叶,又瞧瞧四周的山峦,笑道:“就叫兰花香吧。既是这里茶的特点,又容易让人接受。兰花,是大部分人都喜欢的花,你看……”</p>
杨玉敏展着眉头,说:“就这个,这个好。黄支书,马上通知包装厂,让他在包装上印这名字。”</p>
“不仅仅要印上,还要到工商部门去注册。”伍可定强调道。</p>
黄支书说:“我这就去安排,注册的事,还请伍S记和工商部门说说,办快一点。”伍可定说:“没有关系的,只要注册了,先可以用的。”杨玉敏说:“这冒峰山的茶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这得感谢伍S记啊。要是县里边的干部都像伍S记一样,那就都好了……”</p>
中午,伍可定高兴,就破例喝了两杯。虽然中午是明令禁酒的,可是对于领导,是禁不住的,领导有的是喝酒的理由。不仅领导有,其他人也会帮着领导找。说穿了,还是要跟着领导找理由,跟着领导喝酒,把领导喝好。伍可定当然不是这样,他是高兴。眼见着茶场要投产了,他心里的滋味,仿佛自己又得了一个孩子,踏实中有些激动,兴奋中有些期待。</p>
杨玉敏敬了伍可定,说:“伍S记为了冒峰山的茶叶,放下架子到市里边到处找人,求人,可到县里,还被别人说话。我对这事很有意见,前几天,我专门找了孟S记,我说这是不正确的做法,X委要制止。”</p>
伍可定笑了笑,说:“其实我知道有些人在说话。也没什么的。不就是我为你们跑了些路吗?另外就是说方路县长给了你们钱。这有什么啊?钱都是要用的,用到茶叶上总比用到其他地方好。杨乡长啊,你也别为这事找孟S记,都过去了啊,过去了。”</p>
吴新和在边上也笑:“伍S记总是宽容。要是都像原来那些挂职干部,连上班都不太来。别人就不说话了。现在是越想做事越得罪人啊。不过伍S记已经不是挂职干部的了,但像伍S记这样的干部,已经是越来越少了。”</p>
伍可定心里清楚,杨玉敏说话的意思。上次孟S记安排县级干部调研矿山。在东平矿,他看了安全设施后,说了一些话。大意是现在的矿山,只要效益,不注重安全。效益再好,如果出了事,便前功尽弃,什么也没有了。他说这话时,X委办公室主任杜又平主要曾示意他不要说了。但是,他想自己既然来调研,有什么不能说?东平矿的矿主,也似乎不太高兴,吃饭时连伍可定的酒也只象征性地敬了一下。回来X委开碰头会,伍可定特别就这件事作了发言。指出同泉发展经济的根本出路不在矿山,而在特色经济,在综合开发上。说到关键时,伍可定显然是激动了,他说:“我们的政策导向就有问题,一味地抓财政增长,却忽视了可持续发展。这是短视经济,也是很危险的经济增长方式。像矿山,资源是有限的,过度开发,无序开发,更重要的是不讲安全。这是害人害己,后患无穷啊!”</p>
而这样爆炸性的一席话说得整个会议室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孟S记睁着眼,直直地看着伍可定。李方路似笑非笑,何意发也眯着眼。伍可定说完,会议室里静了好几分钟,孟S记才道:“看来,可定同志对同泉经济发展很有自己的看法,也很有意见哪。说出来好,说出来是对同泉经济的关心。具体的嘛,以后再讨论。我们容许不同的意见,但是,X委的决策不能变,发展经济的决心不能动摇。可定同志从市直下来,对同泉经济的有些情况可能还是不太熟悉。可是,我听说其他的个别同志,也有类似的想法,这就不对了。特别是作为一个领导,这是很容易犯错误的,也是背离X委的集体决策精神的。”</p>
伍可定拿起茶杯,准备离开会议室,孟S记却道:“我建议请可定S记协助何意发同志分管矿山。这样也可以多跑跑,多熟悉情况嘛。可定同志,没意见吧?”</p>
“没意见。”伍可定想也没想就同意了。</p>
职场无秘密,连这样高级别会议的内容,也很快流传了出来。伍可定被主要领导批评了,到了底下,就演变成了伍可定和主要领导有矛盾。上午刚来时,杨玉敏就过来问了。伍可定笑着说:“你看我这样,是和孟S记有矛盾的人吗?”</p>
下午离开冒峰山时,伍可定要求黄支书一定要强化宣传,使附近的茶农都知道茶场建起来了这个消息。去年冬天大雪,茶叶产量下降,因此收购鲜草时,要提高价格。哪怕赔一点钱,也要让茶农从茶场加工中得到实惠。这样,茶场才能扩大,接下来的茶园开发才能让老百姓主动加入进来。黄大壮说:“伍S记这说得在理,不这样,今年收不到鲜草不说,下一步想建茶园也不太可能。”</p>
“那就把价格在算好的成本上每斤加两块钱。这部分如果缺口太大,我到时再想办法。”伍可定承诺道。</p>
在回县城的路上,吴新和说:“伍S记,我还真没见过像您这样的S记呢,刚跟您时,我还有些想法,你一个刚到县里工作没有几天的,跟着没意思。现在看,我是跟对了。您这时在做让老百姓记住的大事呢。”</p>
伍可定道:“知道了就好。一个人总要做点事。特别是像我们这种才到县里工作没有多久的干部,更要多为县里的老百姓做点实事,自己在一个地方任职,但总不能做一个一晃而过的影子吧。而且自己总得给自己职场之中留下点影子吧,也总得让同泉的老百姓提起我伍可定时,不至于骂我。吴新和哪,是吧?啊!”</p>
吴新和道:“像伍S记这中工作拼命三郎,以后不管你到哪里任职,相信一定可以得到重用的。”</p>
伍可定没有应,心里想这当然好。如果说当初自己要求下来挂职,虽然是为了躲避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D组S记刘士来的,但从另一方卖面来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将来的升职,那么到同泉这五个月,他的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再多想着升职的事了,而是想着怎样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真心实意地为老百姓做点事。只要做了事,心里就是踏实的。</p>
回到X委,何意发副S记端着杯子过来了。他晃着杯里的茶叶,问伍可定:“这茶怎么样?”</p>
伍可定看了下,茶叶很小,基本上都是一叶一芽;汤也是青绿的,而且有些微黄色。他就知道,这仅仅是早茶,而且不是本地的茶。同泉海拔高,气候较其他地方要冷一些,这个时候茶叶还没有出来。就是出来的茶,形也做不成这样,颜色也不是青绿,而是微黄中漾着些绿。再揭开杯盖一看,更不是了。春节期间,伍可定好好地品了品杨玉敏送的几种同泉茶,对同泉茶的香味已经是了然于胸了。他对何意发笑道:“这茶不错,不过,不是同泉的。”</p>
“啊,还真了得!难怪外面有人称呼可定S记为茶叶S记呢。一点不假,这是西江的,同泉的茶还早着呢。”何意发笑着赞道。</p>
伍可定只是笑笑:“我也是现学现卖。在这方面,还是我们何S记是行家,我献丑了。”</p>
何意发说:“我那儿还有一点,待会儿拿点过来。你也喝喝。喝了才有比较嘛。也对同泉的茶叶开发有借鉴。”</p>
伍可定说:“那敢情好。”</p>
何意发又道:“听说有人正在市里里告X委S记林达同志……”</p>
“不会吧?”</p>
“我也只是听说,主要是上一届班子里的几个老同志。当然,也可能有在职的某些同志。这都不好说,不好说啊!”</p>
“告林达同志?告什么……什么呢?”伍可定这时的心里全是遗憾。</p>
“主要还是矿山的事。同泉除了矿山,还能有什么?可定啊,你可能不知道,同泉有三任S记都在矿山上栽了。”</p>
“三任?我可真没有听说。”伍可定这时候感觉很好奇,怎么还有这种事情发生。</p>
“那就不说了吧。好好,可定S记忙,记着等会儿让吴新和到我那儿去拿茶叶,记着。”何意发说着端着杯子,从走廊回自己办公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