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还在笑，“梁总管也愿意多叫你们这些花儿似的姑奶奶们近前伺候，万岁爷舒心，你们也能奔前程不是？”</p>
“这不，梁总管还在养病呢，生怕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万岁爷，特地准你们进殿伺候，就打今儿个开始。”</p>
甭管大家想不想进殿，御茶房的姿态要表个明白，都忍下心里的复杂，一脸喜色感谢梁九功。</p>
李德全摆摆手，云淡风轻嗐了声，“梁总管操心伺候万岁爷的事儿那是本分，值不当得你们谢。”</p>
“要谢就谢方荷姑娘，这还是头回万岁爷夸人会伺候，你们可得学着点儿。”</p>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但该走的岑影和玉莲却不挪窝，连翠微都回身去看方荷。</p>
翠微试探着问：“芳荷……万岁爷真夸你了？”</p>
方荷抬起头，露出迷茫、震惊、欲哭无泪的表情。</p>
“没夸我……吧？就是万岁爷问我要不要进殿伺候，我说我不配，万岁爷就没再说别的了。”</p>
几个人：“……”你自个儿听听，你这是人话不？</p>
白敏气得脸儿都扭曲了。</p>
要不是方荷说茹月要为难她，哪儿轮得到这个愚蠢的老女人得万岁爷青眼！</p>
她有些怀疑，莫不是方荷找借口抢她差事……</p>
怀疑到一半，瞧着方荷手足无措的傻样儿，白敏又酸溜溜在心里讥讽，这蠢女人应该没那个心眼子。</p>
所以……都怪茹月！</p>
回头她饶不了那贱蹄子！</p>
倒是冉霞稍微平和点，她有自知之明，反正也轮不上她。</p>
可能得万岁爷青睐的法子，哪怕是翠微都想知道。</p>
跟着翠微的岑影亲热揽住方荷胳膊，“芳荷姐姐快别哭，这可是好事儿呀！”</p>
“咱们年纪小不懂事，笨手笨脚的，万一到御前伺候冲撞了主子，怕是要连累御茶房所有的姐妹们呢。”</p>
“您既能得万岁爷赏识，可愿跟我们说说，该如何……”</p>
“呜呜……”方荷突然捂着嘴呜呜出来，打断了岑影的试探。</p>
还不等几个小宫女脸色变化，方荷就把该说的话呜呜明白了——</p>
“你们不问，我也要说！呜呜我好害怕，我都不知道怎么就伺候好了，万一往后伺候不好可怎么办？”</p>
“能说的我保管一字不漏全跟你们讲，我姑早说过我脑子笨不要往前凑……呜呜你们要是知道该怎么伺候，学会了还叫我烧水吧！”</p>
翠微几人：“……”这姑娘是不是傻？</p>
在宫里还能碰上这么傻的，叫大家都不好意思嫉妒了，毕竟嫉妒个傻子也没用。</p>
还是翠微周全些，止住小宫女们催促的话头，“这里是当差的地儿，议论主子，谈论御前，你们不想活了？”</p>
“等回头方荷下值，去耳房分别跟咱们说就是了，估摸着快到万岁爷晚膳时候，别愣着了。”</p>
说完她带头扭身就走，岑影和玉莲迟疑了下，到底没敢多说，一步三回头跟着出了茶房。</p>
白敏和冉霞还等着芳荷傻到家呢，忙不迭包揽了差事，叫她平缓一下受到的惊吓。</p>
方荷舒舒服服靠在茶柜旁的角落里，微微勾了勾唇。</p>
都以为她傻，不傻给这群人看，岂不是辜负了梁九功爷俩送到自己跟前的机会。</p>
她巴不得都学会她的本事呢。</p>
要是往后御茶房都是方荷式服务，即便她不出现在御前，在康师傅那里印象也会越来越深。</p>
论聪明永远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装傻她还能比不过？</p>
围猎的时候，太子表现非常好，大臣们对太子赞不绝口。</p>
胤褆和胤祉等阿哥们都表现出了对太子的恭敬，并对兄弟的友爱，叫康熙心情很不错。</p>
他难得没在崇安殿就寝，去后头看望皇贵妃表妹，就歇在了皇贵妃所住清宁堂的偏殿里。</p>
御茶房没了差事，窝在茶房里，白敏和冉霞又起了向方荷打探的心思。</p>
白敏先挑起话题，“皇贵妃身子骨一直不爽利，今儿个怕还是咱们御前出去的秀答应伺候万岁爷。”</p>
冉霞道说的是，“御前陪寝的姐姐们说过，秀答应以前当差的时候就挺得万岁爷赏识，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那个命……”</p>
两个人不动声色看向眼眶还微微红肿的方荷。</p>
方荷迟疑了下，没再卖关子，凑到两人面前，压低了声一脸迷茫跟她们说道。</p>
“其实我进殿就那么几回，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一巴掌数，万岁爷的英姿我都没瞧见，只看见龙靴了。”</p>
那天从殿内出来，她才反应过来，好像康师傅里衣没系？</p>
怪不得原身不知道皇上的长相，这该死的封建王朝，都不给她机会看看连御八女的猛男身材怎么样！</p>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遗憾和恍惚一点不作伪，倒叫白敏和冉霞更信了几分。</p>
太过复杂的服务技巧，还有什么白噪音，方荷说了她们也不懂，她就当过去给新入职的员工培训一样，先讲3j原则。</p>
也就是——干净、安静、冷静。</p>
“我平时的存在感你们是知道的，也许主子爷不喜欢动静太大的？”她绞着手指，努力把话技巧往简单了说。</p>
“如果非要说我做了什么，我进进出出都会好好洗手，身上也从来不用任何带味道的东西，端茶时带个投过水的白帕子，当着万岁爷的面把茶盏擦一擦……”</p>
“主子不问话，就把自个儿当柱子，主子问话，用最少的字把该说的说明白……当然，我是太害怕了，你们就当参考……”</p>
“还有……轻手轻脚，不管发生什么，脚步不能仓促，不能惊着主子的思绪，在心里多念几遍我忠心我不怕，我忠心我不紧张……”</p>
白敏和冉霞：“……”虽然但是，你到底是多怕万岁爷？</p>
方荷下值后，把跟白敏和冉霞说过的话，又磕磕巴巴念叨了一遍。</p>
能进乾清宫伺候的，除了原身，还真就没几个脑子不好使的，都隐约把方荷的意思听明白了。</p>
万岁爷爱洁，干净些总不是坏事儿。</p>
皇上日理万机，她们做宫人的本就不该多嘴多舌，这说话跟物件儿也有共通之处，少则精贵。</p>
再者没人喜欢一惊一乍的人，连方荷都能绷得住，她们自然不甘示弱。</p>
等翌日康熙上朝回来，很快就发现了御前的变化。</p>
进茶的小宫女，进殿脚步声比过去轻了许多，也规律许多，看来先前敲打梁九功还是有用的。</p>
等上茶的时候，雪白的帕子在茶盏底部利落轻缓擦上一遍，看得康熙直点头。</p>
谁知道宫人在茶房碰过什么。</p>
里面是滚水泡的茶，给她们滔天的胆子也不敢在茶里动手脚，外头再看着干净，就最好了。</p>
虽然梁九功不在御前伺候，可一上午时间，康熙被伺候得很舒坦。</p>
甚至被召到御书房里说话的大臣们，都发现皇上心情不错。</p>
纳兰明珠与索额图并称双相，比旁人多些体面，见状明中堂大胆调侃。</p>
“万岁爷这会子瞧着比太子爷猎了虎还松快，可是几位阿哥跟太子一样，摸准万岁爷的脉，办了叫万岁爷高兴的事儿？”</p>
康熙眉心微不可察跳了下，纳兰明珠话里藏着的眼药他听出来了。</p>
忆起今儿御前伺候的宫人所为，摸准他脉络的阿哥还没出生，地鼠应当有一个。</p>
怪不得今儿个他总有点熟悉的放松，敢在他身上动心眼子，这叫愚笨？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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