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独处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彼此的呼吸就在耳边,云书清的心跳莫名加速,她正襟危坐,宽袖中的手指紧张的搅作一团。</p>
云书清头上照着喜帕,因此没法看到,谢从琅与她一般紧张。</p>
手忽然被牵起,一个温热的物件被塞到她的手中。</p>
云书清摸了一下,应是一只玉雕的小鹿,约有鹅蛋大小,她低下头,透过喜帕悄悄打量着,那小鹿是羊脂白玉雕成的,活灵活现,神态毕露,甚是精巧可爱。</p>
“之前给你的小鹿冰灯被水冲走了,就送给你一个永远不会坏的。”谢从琅唇角微扬,语气柔软。</p>
云书清分明喜欢得紧,还是嗔道:“我还是喜欢之前的冰灯,你拿这么小的糊弄我做什么?”</p>
口是心非的小姑娘,谢从琅摇了摇头,“好,待今年冬至,我再给你雕更大的冰灯,好不好?”话语里全是宠溺。</p>
谁稀罕?云书清别扭的想,她微扭过身,不再理会这可恶的人。</p>
谢从琅心情愉悦得很,横竖身边的姑娘是他的媳妇了,他也就不再着急逗她说话,人还能跑了不成?</p>
喜轿走街串巷,长长的仪仗引得无数人出来观望。</p>
这样的排场,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p>
虽说云姑娘嫁的是个残废,不过往后那样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不少人开始羡慕起她。</p>
云书清无数次来过穆王府,不过都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往后,她就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此刻她的心情很是微妙。</p>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谢从琅那天,那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会是她的丈夫。</p>
轿子被抬进穆王府的大门,云书清感到身下一阵颠簸,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她的手臂。</p>
那人在她的耳边用温醇的声音说道:“我还记得你幼时的样子,那么爱哭的一个小娃娃,谁能想到,你会是我的妻子呢?”</p>
这话竟是与她刚刚的想法不谋而合了。</p>
谢从琅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再加上他又是那样的身子,拜堂仪式就省略了很多,礼拜天地过后,又在谢从琅父母的牌位前敬酒磕头,便算礼成了。</p>
喜婆扶着她去了新房,门一关,与热闹喧哗的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p>
云书清在宽阔的新床上坐下,新娘子从被送入新房后,要一直坐在新床上,这个叫做“坐床”,又叫“坐富贵”。</p>
自新娘子上了喜轿,就不能再见娘家未出嫁的姐妹了,过来陪着她的是周景徽。</p>
周景徽一边给自己剥了个喜糖,一边笑着打趣她:“当初我瞧着你们就很般配,这不,还不是结为夫妻了吗?”</p>
云书清从凌晨被薅起来便滴水未进,如今胃里面空虚得厉害,迫切的想吃东西,听周景徽剥糖纸时故意发出声响,肚子更饿了。</p>
她悄悄的摸了褥子底下,摸到几个桂圆花生,刚想悄悄的剥了壳,却被耳尖的周景徽听到了。</p>
“你这丫头,就不能再忍一忍?”</p>
云书清连忙止住动作,生怕周景徽会扯到什么规矩。</p>
“等会儿还有热腾的饭菜,你吃这些哪里能填饱肚子?”</p>
云书清:“……”她胃里火烧火燎的,实在是饿得受不了的,再加上她并不怕周景徽,于是安心的吃着床上的桂圆、花生、糖、红枣。</p>
周景徽也是过来人,岂会不知她现在饿得难受?横竖周景徽也不是那么在意规矩的人,也就没有劝阻,怕她渴了,还倒了杯热茶给她。</p>
谢从琅正在外间应酬,实际上已经心不在焉了,再加上席间大舅子一直用想要吃了他的眼神看着他,谢从琅更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p>
穆王府的席面一直办到晚上,宾客渐渐散去,谢从琅才得以踏进新房。</p>
云书清早已经无聊到打了好几个瞌睡,此刻蔫蔫的坐在床上,心里面直骂,谢从琅那混蛋怎么还不回来,她都快饿死了。</p>
然而当门终于被推开,云书清又有些慌了,这人怎么说来就来?</p>
婆子丫鬟们早已经跪了一地,尽管王爷是被推进来的,所有人也不敢抬头直视他。</p>
喜婆走过来,笑着说了好些祝词,谢从琅心情应该是不错,让所有人去管事的关嬷嬷那里领赏。</p>
成玉默默流泪,每个人都被赏了三个月的月钱,唯独他,不仅没得到赏,还被克扣了几个月的月钱,何其不公!</p>
喜婆将喜称递给谢从琅,谢从琅挑起喜帕一角,手微顿,云书清眨眨眼,终于能够看到除了红色以外其他的颜色。</p>
喜婆又念了几句“和和美美、称心如意”的祝词,引领着夫妻两个饮下合卺酒,这才带着其余下人鱼贯而出。</p>
屋里面再无旁人,然而暧昧的气氛一直弥漫在两人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