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最近对颜白很是礼遇。</p>
户部侍郎甚至很隐晦的说如果书院缺钱，今年朝廷的拨款专项可以松一些。</p>
言外之意就是颜白可以多要点钱。</p>
送上门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p>
颜白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让李泰把那些用旧的案桌全部换成新的。</p>
当捋清楚手头上的紧要事，颜白轻轻叹了口气。</p>
看着灯火下纳鞋底的裴茹和伽罗，犹豫片刻后，颜白还是忍不住道：</p>
“我要走了！”</p>
裴茹一愣，抬起头不解道：</p>
“这才休息一日，明日还有一天，要去哪里，是去长安么，有要紧事？”</p>
伽罗也抬起了头，同样的好奇，同样的带着笑意。</p>
“户部来找我很多次了，按照朝廷的规矩，各部互相配合，但又互相监督。</p>
他们如此找我，想必是陛下的意思。”</p>
裴茹再次抬起头：“什么意思？”</p>
“我可能得去江州了！”</p>
裴茹一愣，一个不注意纳鞋底的长针歪了，一下扎到了她的手指。</p>
血珠渗出，在灯光下格外的耀眼。</p>
裴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手指放到嘴里，含糊不清道：</p>
“必须去么？”</p>
“必须去，这次朝会我就准备上书请任了。</p>
所以我说我可能要走了。</p>
如果这次要走，我会带上伽罗一起。”</p>
伽罗一愣，喜笑颜开。</p>
这些年，她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出去走走。</p>
她本来就是一个爱热闹的性子，可随着对大唐的认知越来越多……</p>
拘束也越多。</p>
她在长安已经很少像往常一样骑马出门了。</p>
就算是要出门她也会坐着马车出门。</p>
因为她要顾及身份，顾及礼法，顾及颜白的脸面等等……</p>
虽然颜白从不说她，且支持她。</p>
可流言就是一把伤人无痕的快刀。</p>
伽罗依旧是伽罗，但不是以前的那个伽罗。</p>
一听到可以去远方。</p>
伽罗的眼睛都亮了。</p>
裴茹心里失落的厉害，嘴上却硬道：</p>
“她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你呢，让我去，她在家里看家！”</p>
“别闹，你是大妇，我出门在外，你和颜韵就必须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p>
这是规矩，你难道忘了！”</p>
裴茹闹脾气了。</p>
她闹脾气就是不吭声，喜欢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开心。</p>
沉默了一会，她轻轻叹了口气：</p>
“小十一婚事未定。</p>
小彘子，昭甫，小颀也都快到了完亲的年纪。</p>
四位兄长还有嫂嫂年岁都高了……”</p>
说着，裴茹突然压低嗓门道：</p>
“程怀默，宝琳，景仁，守约，这些人去了外地。</p>
如今陛下正在放权，怕有人生不臣之心。”</p>
颜白站起身，轻轻把裴茹搂在怀里，低声道：</p>
“我和大兄聊过了，大兄说我必须要走。</p>
这是陛下的安排，也是为了颜家下一代做考虑。</p>
我也想任性的活着，可现实就是如此，任性就要遭罪。”</p>
颜白继续安慰道：“就算我不去，咱们家还是会有人去的。</p>
难道要二兄，三兄他们去跑一趟？”</p>
裴茹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恐惧的浑身发抖。</p>
她听裴炬老爷子说过。</p>
在南边，喝水都会死人，肚子里面都会有一肚子虫。</p>
在河边玩耍的孩子都会被从水里冲出来的土龙叼走。</p>
裴茹更是清楚地记得，《梁书·扶南传》里写道。</p>
鳄大者长二丈余，状如鼍，有四足，喙长六七尺，两边有齿，利如刀剑，常食鱼，遇得麋鹿及人亦噉之。</p>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p>
危险防不胜防，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p>
阿耶去了一趟岭南，招抚冯家的时候，身边的亲卫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大半。</p>
去那里就是把命悬在裤腰带上。</p>
（ps：土龙就是鳄鱼，大型鳄鱼我国古代有。</p>
出自典籍《梁书》，《文选·左思《昊都赋》》，晋人虞喜的《志林》，《太平广记》。</p>
韩愈:《泷吏》 恶溪，又名恶水，就是因为大型鳄鱼而闻名。）</p>
裴茹很想让颜白辞官，就呆在家里。</p>
但裴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p>
能想，但不能说。</p>
裴茹心里明白，若没个实权在手里，做事都要求人。</p>
别说照顾书院了，若没实权，怕连书院都保不住。</p>
这些年，看了这么多书，裴茹就没见过谁能躺着过舒服日子，还能把事情办好，还能手握重权的。</p>
陛下这么高的地位，不也是小心翼翼的么。</p>
颜白絮絮叨叨的安慰着裴茹。</p>
见她终于不板着脸了，颜白心里顿时松了口气。</p>
这个家离不开裴茹。</p>
只有裴茹在，自己才能在外面安心的去拼。</p>
“官大么？”</p>
颜白知道裴茹问官职大小不是喜欢颜白做大官。</p>
而是她觉得，官大一些，则会多一分保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