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举办盛大的诗会在文人圈热闹了两天，出来的人讲得最多的是酒宴如何的欢乐，越王是如何的博学多才。</p>
但要是有人问有何脍炙人口的诗篇，有没有可以写到国子学墙上传颂的佳作，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p>
这件事的热度很快就降了下去，因为大家又去关注了另一件事。</p>
不知道哪个小子手欠，越王李泰在国子学宜寿侯所写佳作下的印章被人用铁片给刮了去，有人说是不良人，有人说武侯。</p>
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是某日的一个小子。</p>
至于是谁，没有人知道，大家只是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大家只好奇越王什么时候来再把章给盖上去。</p>
越王没来，颜家的颜昭甫却来了。</p>
他带着颜昭言，兄弟两人拿着刷子把国子学上的围墙全部都粉刷了一遍。</p>
两个人，不假他人之手，顶着大太阳，实实在在的刷了两天。</p>
一边刷一边致歉，说家里长辈年幼时无知，污了文学圣地，如今为人父，已经知错，今日特命晚辈来把墙恢复如新。</p>
颜家并铸孔圣人铜像送来国子学，以此来表达对国子学的歉意，和当初莽撞的无知。</p>
令狐德棻轻轻叹着气，看着越王在墙上面写的字一点点的消失，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长安一景可能再也没有了。</p>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p>
一辆破旧的马车里，李泰握着一方玉印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踏出了那一步，以至于再也回不了头，他懊恼的捶着胸口：</p>
“小白，我是真的不想去争那个位置啊，为什么你就不信我，为什么你就不信我！”</p>
二囡站在老斑鸠身后，静静的看着那辆破旧的马车，轻声低喃道：</p>
“特所宠异”，“心中念泰”，“陛下所爱，礼秩如嫡”，“深为陛下所爱”，“既是陛下爱子”，“其宠异如此”“魏王泰有宠于上”“朕之爱子”……”</p>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听懂二囡在说什么，定会发现，二囡说的这些都是朝中诸位大臣所言，都是在说越王是多么受皇帝的喜爱。</p>
皇帝当然也喜欢太子，也喜欢李恪，也喜欢稚奴，但在这些孩子眼里……</p>
身为皇帝的他是严父的形象。</p>
但对青雀，就是属于溺爱了，二囡觉得魏公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陛下的确因私爱而忘公了。</p>
眼看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政道坊的肖五爷悄声道：</p>
“小娘子，今日就要回庄子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昭甫昭言两位郎君也在收拾东西，走吧，再晚些天就黑了！”</p>
二囡点了点，从肖五爷袖笼里抓了一把小麻花，低声道：“称心不能总吃饭不干活，也是时候把东市的书店开起来，也练了这久了。</p>
告诉他，他今后就是书店的掌柜，把气势拿出来，再给我做那娇柔的模样，就给我扔到灞河捂死！”</p>
这时候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喏，奴知道了！”</p>
二囡没有想到自己说狠话的时候正主就在一边，略微有些尴尬的二囡看了一眼总算有点男人的称心，冷哼一声道：</p>
“以后称心这个名字不要用了，换一个，以后你叫小肥，记住了，你是掌柜，以后奴这个字不能用，再用我也捂死你！”</p>
相处了这么久，称心早就知道小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p>
所以对她动不动要捂死自己的这些“狠话”称心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这些都是她说着玩的，不当真。</p>
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喏，小的以后就叫做小肥！”</p>
称心是真的开心，没有人不愿意当个人，先前之所以当不了人是为了活着，如今能好好的活着，自然是愿意当个人了。</p>
虽然晚了些，但终归是人了。</p>
多年以后，称心站在热闹的国子学门口前，准会想起二囡带着他去国子学门口的这个平平淡淡的早晨。</p>
当时，长安的人也很多，一个挨着一个热闹极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就像那不甚耀眼的初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