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有教无类。”</p>
“孔师，孤有一问。”</p>
李承乾开口道。</p>
孔颖达回道：“请殿下赐问。”</p>
“据孤所知，有教无类，是不分贫富贵贱的。”</p>
“但为何大唐的百姓，有的人能受教，有的人却目不识丁。”</p>
李承乾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p>
“百姓连字都不认识，如何明德呢？”</p>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是礼记所记载的《大学》开篇第一句。</p>
在这话后面，还有：在亲民，在止于至善。</p>
李承乾并没有把后面的说完，自是有他用意的。</p>
孔颖达微微沉吟少许后，解释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p>
“是认为士人该明白自己的道德。”</p>
“并不是指的普通百姓。”</p>
李承乾点头，反问道：“那有教无类，该如何解释？”</p>
“既不分贫富贵贱，又怎么要专门强调士人的道德，却不去考虑让百姓认识到道德呢？”</p>
“这是否自相矛盾了？”</p>
“还是说百姓没资格认识道德？”</p>
额！</p>
孔颖达神色明显一滞。</p>
他飞快反应过来，道：“士人的道德高了以后，才能去教导百姓仁义，提高他们的道德。”</p>
李承乾：“百姓不能自行通过读书受教，认识到吗？”</p>
孔颖达摇头道：“百姓愚昧，不思进取……。”</p>
他话还没说完。</p>
李承乾就粗暴打断了他的话，“孔师，这话不好吧？”</p>
“百姓如何愚昧？”</p>
“怎么就不思进取了？”</p>
“不教而诛是为虐，不能因为百姓没有读书，就认为他们愚昧，这样的指责是没有道理的。”</p>
面对李承乾不满的质问，孔颖达急忙辩解道：“殿下，识字读书，皆是需要引导，名师传授。”</p>
“百姓只知耕种，并无多余钱财，去聘请名师，购买笔墨书籍等。”</p>
“笔墨就是一笔不斐的开支，百姓承担不起，别说购买书籍。”</p>
“若是一家男子，想要成才，就得专心与学问，无暇他顾。”</p>
“家里自然就少了强壮，此消彼长，入不敷出，对百姓来说是难以承受的。”</p>
说完，他不着痕迹的摸了一把汗。</p>
太子差点把他给带进沟里了。</p>
这些话他要不说清楚，只怕就算他是孔家后裔，也会遭到不少声讨的。</p>
“孤听懂了。”</p>
李承乾心头一乐，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闹了半天，就是百姓没钱上学嘛。”</p>
“既然如此。”</p>
“百姓没钱，朝廷有钱，朝廷承担他们的学费，补贴他们的家用就可以了嘛。”</p>
听到这里。</p>
李二嘴角一抽。</p>
说的比唱的好听。</p>
你当朝廷的钱，是凭空生出来的啊。</p>
想怎么用怎么就用是吧。</p>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p>
李二冷哼了一声，魏征这老家伙是见缝插针，他道：“陛下，太子在有些事情上，还是了解太少了。”</p>
“作为储君，属实是不应该。”</p>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怪异的撇了他一眼，这是指责太子？</p>
李绩也是古怪，魏征怎么跳反了？</p>
“所以，臣以为，为了让太子，多了解民生疾苦，该让他多多接触民事。”</p>
“关于民事奏本，多让太子看看。”</p>
“这样也好让太子知民生。”</p>
卧槽。</p>
搞了半天，你魏征的反转是这里啊。</p>
先说太子不应该。</p>
再让太子接触民生。</p>
这不是要让太子接手政事嘛。</p>
虽然只有一部分。</p>
但有了这个开始，往后其他事，还会遥远吗？</p>
魏征这算盘打的，整个太极宫跟东宫都能听到。</p>
李承乾是处理过朝务，也引得不少人赞赏。</p>
只不过，后来渐渐不在朝事，最近几个月，更是一件事都没沾。</p>
魏征相当于旧事重提，要给东宫太子找事插手政务。</p>
“容后再议。”</p>
李二不置可否，也没说不同样，也不说答应。</p>
殿内许多人在议论。</p>
这些人都是精英，地主以上阶层的。</p>
他们完全不用操心读书以外的杂事。</p>
只知道，有书看，有名师教导，有笔墨纸砚用。</p>
从来没想过，有的人无书，没有老师，更没有笔墨纸砚，不得学的窘境。</p>
孔颖达道：“殿下，纸虽然便宜，百姓想要购买，也是可以的。”</p>
“但纸不经耗费的，长久下去，百姓吃不消。”</p>
“笔墨也是如此。”</p>
“书籍众多，一本两本所耗钱财不多，但十本，五十本，对百姓来说就是天文数字。”</p>
“殿下说朝廷负责，不说老师如何找，就是笔墨纸砚，书籍的支出。”</p>
“对朝廷也是难以承受得了。”</p>
他说的就是事实。</p>
造纸术出来后，不说是大白菜，但只要想买，是随时能够卖的。</p>
还是那句话，百姓家没有多余的闲钱，也不会去花费在对家庭无用的物品上。</p>
笔墨纸砚，更是连碰都不会去碰。</p>
书籍是看也不敢看。</p>
没办法，这个时代，世家门阀立足之根本，在于垄断教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