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你想平定西域吗？</p>

这一瞬间，李琮忽然感觉背后毛毛的, 一股恶寒沿着尾椎一路窜上了后脑勺, 头发根都竖起来了，有种仿佛被什么奇怪力量盯上的错觉。</p>

嗯，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这不是薛先生在看着他呢嘛。</p>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阿史那献，虽说阿史那氏已经贵归附了大唐, 但做个普通军将和做西突厥可汗还是不一样的, 阿史那要是听到他和薛先生研究这事儿难免不多心。</p>

于是李琮轻咳一声, 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阿史那支了出去, 又让门口的亲卫关好门。</p>

于是矮平房里就只剩下他和748两个。</p>

“先生这话说的……孤当然是想要平定西域了。”</p>

李琮略有些不好意思, 还干巴巴地给自己用上了单称。</p>

“可先生跟着张孝嵩出征也看了不少, 这西域哪里是这么好平定的？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孤……孤也不敢轻举妄动啊……”</p>

这话其实换在郯王府或者安西都护府的书房说都很有权谋的氛围, 可偏偏两人此刻双双坐在矮平房里, 李琮还是脱了靴子才上的炕, 这气氛就有些过于随意了。</p>

748皱了皱眉。</p>

“殿下……”</p>

“啊……”</p>

李琮低下头,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自己的腿上，似在沉思。</p>

于是矮平房陷入一阵沉寂。</p>

啪——</p>

748推开了窗。</p>

桌上的油灯发出噼啪的声响，烛火躁动, 光影消长, 借着亮光能看到羊毛碎屑在空中飘动, 一如窗外悄然飘落的大雪。</p>

又过了一会儿, 感觉空气中被加热的异味消散得差不多, 一人一统终于吐出了憋在胸口的气。</p>

呼——好闷！</p>

“龟兹城冷，我这几天就多穿了几层布袜……”</p>

李琮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靴子刚脱掉的时候还好，当时他是刚从龟兹城冒雪过来，靴子里还带着凉气，味道其实并不突出。</p>

后来经火炕这么一烤，几层布袜里隐藏的味道便飘散了出来。薛先生之前给他科普过，说热空气是往上走的，所以他自己也被自己的味道熏得够呛。</p>

“唉，平定西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是这腊雪寒冬就不好过。”</p>

“所以臣建议先屯田备荒，发展贸易，把家底攒起来。”</p>

“西域与中原千里之遥，一味指望着朝廷将补给运送过来不现实，单靠屯田和周围州府的租庸调仅够维持温饱，想吃好穿暖练精兵是很困难的。”</p>

说着，748不失时机地拿出一卷羊毛线。</p>

“殿下看这是什么？”</p>

这是什么……</p>

李琮看着灰扑扑的线团发怔。</p>

“这是……丝线？”</p>

“不是丝线，是羊毛线。”</p>

748嘿嘿一笑。</p>

“殿下刚才还说冻脚，穿了好几层布袜业不保暖，您都这样可见下面的兵丁，必然也是很难捱的。”</p>

“臣这个线，乃是用羊毛纺出的线，有巧手之人能将它编织为衣物，轻软保暖，能御严寒。”</p>

说着，它还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双袜子。</p>

“殿下，要不要试试？”</p>

李琮四下环视了一圈，没发现屋里有其他人，对748这个“巧手之人”的说法十分怀疑。</p>

但他看748手里那双毛袜，颜色虽然是灰扑扑的，但表面毛茸茸的十分精致，看着就觉得暖和。</p>

于是他接过了这双毛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要出去解个手。</p>

其实哪里是解手，李琮是怕自己脱掉布袜以后再度酿成火炕惨剧。</p>

想他堂堂一个大唐郯王，脚臭的名声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半大不小的青年也是很要面子的！</p>

“我现在开始喜欢郯王了。”</p>

薛大壮在他的代码箱里郑重宣布。</p>

“以前有点烦他，虽然他在桥东村住了大半年，但统哥你也知道他那是带着不少随从仆役来的，擦屁股都用丝绸。”</p>

“现在你再看他，出了长安千里迢迢来了这西域之地，人也不矫情了，身为亲王还怕脚上的味道熏了咱们，这要换个贵人谁还能做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