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清呼吸一滞，眼睫似轻萤般缓缓颤动，不敢置信地望向站在床边的小姑娘，嗓音颤抖沙哑，“什么？”</p>

“还不明白吗？”她的目光全然聚焦在他苍白的俊美脸庞上，右手小拇指悄悄蜷缩进掌心，指甲陷入肉之中，淡淡的痛感传来，乔兮月才感觉心跳得没有那么急促了，嘴角不觉噙起一抹笑容，那笑里似似乎包含着很多复杂的情感，江晏清也拿不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祈求着她不要将自己推得更远！</p>

“江晏清，真的，其实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她说着，苦笑看了人一眼，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又自顾自地往下继续，“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大致分为两种人，一种自己人，另外一种是其他人，前面一种我可以拿命相护，第二种看心情，看利益！我所有活着的有限生命里，都长期有效地遵循这一套法则，时间也证明没什么问题！直到，你出现了！”</p>

“就像黑白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突然多一块交融地带，我在理智跟感情的两者里不断拉扯纠结，感觉怎么选都是对的，又感觉怎么选都是不对的！”她自嘲笑了笑，“你这人很危险，很具有蛊惑性，从我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敏锐察觉到了，尽管你掩藏的很好！那时候我告诉自己，要离你远远的，不要让你抓住小辫子，做一头待宰的羔羊。你这个人挺坏的，真的，明明知道我在防备排斥你，每次都装得若无其事来靠近我，对我好，对我家人好，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旁人没办法拒绝！”</p>

“我喜欢你，没错，我的确喜欢你！”将深深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之后，乔兮月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p>

她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每一个字都像跳动的音符在江晏清的心上跳动，翻滚，谱成的乐章震动得他的胸腔内咚咚直响，一股疯狂的，不可名状的喜悦从四肢百骸蔓延，一双清冷的桃花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桃花极致的鲜妍与灼红。</p>

“来弟～～”他紧张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应当是世间所有华丽词藻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唯有那两个字，才能抚平疯狂跳动的心跳声。</p>

但很快，现实给了他狠狠一锤重击！</p>

“江晏清，我是喜欢你，狠狠为你心动了，但又怎么样呢？”乔兮月的脸比翻书还快，她的嗓音有些冷然，“你们出发之前，我拒绝的原因和理由依然还明晃晃地在那儿摆着，准确来说，我们的家世与身份之间的天差地别还只是明面上的，掩藏在暗处的数不胜数，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的比我还清楚！”</p>

她亲眼看着江晏清的脸色一寸一寸惨白下去，心脏宛如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肉，疼得浑身颤抖，为了防止看出异样，她死死掐着手心，用疼痛在强迫自己镇定，继续往下说，“你是家里的长子，未来整个家族的担子在你的肩膀上，一个乡下没有背景的姑娘，怎么可能入得了你父母等长辈们的脸？偏见一旦有了，就很难改变了，矛盾频频爆发，无法调和，闹的鸡飞狗跳，家宅不宁，那时候逼得所有人都崩溃疲惫之时，大概率被舍弃掉的又会是谁？还有，当你将来独担大梁，关键时刻，你的岳家无法像旁人一样为你保驾护航，添砖加瓦，你又是否会感觉到后悔遗憾？种种事件多不胜数，所有的答案其实我们彼此都一清二楚，如此，这般，你还要继续吗？”</p>

她将问题重新抛回给江晏清，他若想明白放弃了，那她迟早也会接受那一抹意难平。</p>

毕竟什么东西在时间的侵蚀之下，都会变得不复当年模样，至于，记忆，久了，也就模糊了，记不清了！</p>

陡然从云间掉落到谷底，江晏清的桃花眼仿佛被放入胭脂水里浸润过一般，溢动着血红色的水波，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乔兮月看，看她粉红色的唇瓣开开合合，明明那么柔软，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却似软刀子般扎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疼痛？</p>

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第一次感受到胸腔内不由自主的跳动，第一次哪怕不见面，光是在脑袋里想想她的模样，就觉着欢喜至极，第一次想跟一个姑娘携手共赴，白头到老！</p>

都是喜欢，都是心动，他可以豁出一切，她为什么总是想着逃避？</p>

是自己还不够好吗？还是她就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p>

不，不行，还不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