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宗平一怔，坚定的眼神一瞬变得复杂。</p>

他攥紧了手中兵书，犹豫再三，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p>

“那件狐皮大氅，本就是王爷为宋姑娘准备的，属下说得可对？”</p>

墨锦川唇角微勾，眼底多了赞赏，“猜得不错，有进步。”</p>

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邱宗平一早在心中盘算好用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礼的话，此刻显得如此多余。</p>

他攥紧了书，一句“王爷三思”都在嘴边打转了，硬是没敢说出口。</p>

整个边军中无人不知，他们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军，唯独害怕锦王殿下。</p>

只一个眼神，保管叫他乖得好似那绵阳一般。</p>

无他，只因邱宗平算是墨锦川一手带大的。</p>

他自小性子顽劣，家中上下午人能收拾，邱夫人的身体又每况愈下，邱大人实在是无暇顾及便将他丢进了宫中请皇上代为照看。</p>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了宫中的重重守卫，又是怎么在一众官员的马车里独独选择了锦王府的。</p>

待墨锦川第二日醉酒醒来，发现身旁还有个孩子时，马车早已距离京中百里之遥。</p>

邱宗平紧攥着手中书，声音发闷，“属下本不该管王爷私事，可那宋姑娘，宋姑娘她……”</p>

“宋姑娘如何？”</p>

“宋姑娘乃是有夫之妇！”</p>

墨锦川神色淡淡，“此事举国皆知，说点本王不知的。”</p>

“王爷！”邱宗平气得涨红了脸，咬了咬牙道：“王爷为君，更是边军数十万将士的表率，怎可做出强抢臣妻之事？</p>

此等有损颜面之事，若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王爷。”</p>

话说到最后，他已微红了眼眶，“属下知道宋姑娘是好姑娘，秉性善良又明事理，可她终究已嫁为人妻……”</p>

“很快就不是了。”</p>

对上邱宗平疑惑的眼神，墨锦川道：“你方才的话，只有一句没说错。</p>

宋言汐她，是这世间顶顶好的女子。”</p>

想到那张明艳的笑脸，他的嗓音不自觉变得温柔，“本王倾慕她已久。”</p>

压下心头震惊，邱宗平问：“宋姑娘可知王爷的心意？”</p>

墨锦川掀眸看向他，深不可测的眼底泛着寒意，“她并非你所想那般随便的女子。</p>

若再有下次，自去领罚。”</p>

“是，属下谨记。”</p>

邱宗平双手捧着兵书，恭敬走上前递给墨锦川，偷偷打量他的神色。</p>

“想问什么便问，不必憋着。”</p>

“王爷此次一人出城，宋姑娘应不知情吧？”</p>

墨锦川眸色淡淡，“你想说什么？”</p>

邱宗平一掀衣袍跪了下来，恭敬道：“王爷肩上的伤非同小可，还请王爷顾惜身体，暂时回城休养。”</p>

“回城？”墨锦川冷冷问：“你出城之时曾睁眼看过城内情形？”</p>

邱宗平低着头没说话。</p>

显然，他是看过的。</p>

往日里喧闹繁华，街道之上可谓是人头攒动的边城，如今家家户户皆大门紧闭，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便静得仿佛一座死城。</p>

若非他策马经过之时听到不少压抑的哭声隔着院墙传来，邱宗平甚至怀疑那一扇扇关紧的门之后有无活人。</p>

他紧攥双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末将绝不可再让王爷遇险。”</p>

两年前的那场战役，若非他被梁军的一股势力绊住，及时前往北风坡支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兄弟惨死，王爷也不会断了双腿险些沦为废人。</p>

这两年间，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刻能感到心安。</p>

晚上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些兄弟死不瞑目的脸，流着血泪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救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