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安指尖颤抖得厉害。</p>

她手指贴上烛台手把，一阵凉意传来。</p>

火光瞬时间剧烈晃动，几乎就要熄灭。</p>

是牧云安掌心打滑，根本握不住烛台。她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青铜把手上的龙章凤纹，那凤凰多美多精致啊，每一根羽毛都精心雕刻，羽心还镶嵌着各式宝石。</p>

就算是在如此暗淡的灯火之光下，都熠熠生辉，美得夺目。</p>

就像她太子妃冠冕上的珠宝流苏。</p>

是寻常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天家富贵。</p>

若她就这样闯了出去，或是能保住葛氏性命。</p>

可……</p>

也只是保住她一条命，苟延残喘罢了。</p>

葛氏活着，永远都会是牧云安身上，洗不去的污点。</p>

更别说……</p>

娘喝了疯狗药，再也找不回神智。若是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比如，疯狗药，比如那个算命先生……</p>

牧云安用力地闭上眼睛。</p>

不行！</p>

她距离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p>

明明都已经把李怀肃的一颗心，抓到了自己手里。</p>

这个当口，她怎么能放弃？怎么敢放弃？</p>

不！</p>

绝对不行！</p>

可此刻，云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怎么？你也救不了你娘吗？”</p>

牧云安心口一滞，辩驳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p>

云媞低语，“他们都在看着你呢。”</p>

牧云安悚然一惊。</p>

她没勇气站起身，看向窗外，却觉眼前那一闪薄薄的雕花木窗，紧闭的房门，薄薄的墙壁……根本挡不住，外面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p>

牧云安双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p>

她没发觉，身边的云媞眸中闪过一丝冷光。</p>

虽然早猜到了牧云安未必敢为葛氏出头，可真看到了这一幕，云媞仍觉心寒。</p>

牧殊城和葛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给了牧云安。</p>

却养出了这么一个，畜生。</p>

看着眼前哭得浑身颤抖的牧云安，云媞手下用力。</p>

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帮她牢牢地攥紧了烛台。</p>

“要么，现在就出去，救你娘一条性命。”</p>

牧云安只是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云媞，一副根本听不懂的模样。</p>

云媞：“要么……就别让他们发现，你还醒着。”</p>

一句话宛如重锤，狠狠敲击在牧云安心口。</p>

是啊。生母偷情，固然是污点。可大盛国风素来极重孝道，若是有人知道，她牧云安这个太子妃看着生母被擒，却见死不救……</p>

牧云安脑中轰地一声，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扑上去。</p>

“呼……”</p>

吹灭了蜡烛。</p>

屋外，葛氏眼中，唯一的光芒熄灭。她的世界，彻底沉入一片黑暗。</p>

很快，男人们收回目光，似乎是已经议定了什么。</p>

而葛氏挣扎了半晌，也早就没了力气，一块破抹布似得，就这么被人拖走。</p>

那算命先生脸上也被捣了几拳，一并拖走。</p>

牧殊城看向牧云安那扇漆黑的窗户，欲言又止。</p>

他不知道，黑暗的屋内，有一道目光正在与他长久对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