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抬头，柳岁岁也知道沈工臣在看她。</p>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让她心口微微缩紧。</p>

但好在对方很快收回视线，大步往里去，停在了沈昶和林氏面前。</p>

“父亲，母亲。”</p>

林氏一见到沈工臣，就像是看到了救星。</p>

她想开口，沈工臣已经转向坐在一旁的陆仲，拱手见礼：“陆大人。”</p>

又朝向潘氏：“陆夫人。”</p>

潘氏看着眼前的沈工臣，一身黑色锦袍，身姿挺拔硬朗，面容俊美，举手投足之间沉稳而矜贵。</p>

难得的好郎君！</p>

但可惜了，沈家后院人口多，是非多，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p>

潘氏当然知道沈工臣对自家闺女的心思。</p>

但这样的人家，岁岁若是嫁进来，也没什么清净日子过。</p>

不如就此断了！</p>

想到这儿，她微微偏头，对着身后柔声道：“岁岁，见了沈大人怎么不见礼？”</p>

柳岁岁知道躲不过。</p>

便从潘氏身后走出来，对沈工臣微微一福身，开口艰难：“见过……沈大人。”</p>

‘沈大人’这三个字从她嘴里一出来。</p>

沈工臣身上的气息骤然就变了。</p>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她，不发一言。</p>

昨夜还抱着他，软着嗓子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p>

不过才一上午，‘沈工臣’变成了‘沈大人’。</p>

这变化快得，让沈工臣难以接受。</p>

柳岁岁一直保持着福身的姿势。</p>

头顶是他泛着凉意的视线……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p>

就在这时，潘氏出了声：“沈大人怎么了？可是岁岁哪里做的不对？你如此盯着她作甚？”</p>

沈工臣敛了眸中的神色，开了口。</p>

嗓音还算克制而平静：“无需多礼！”</p>

柳岁岁身子晃了晃，站稳之后，也不看他，又站在了潘氏身后。</p>

沈工臣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直到一旁陆仲开了口。</p>

“你回来得正好。”陆仲看着他道，“你做人做事一向公允，现在你来说说，此事要如何办？”</p>

沈工臣刚从宫里出来，一进府门，管家只简单地说了陆仲和陆夫人来府上的事，其余根本没来得及细问。</p>

他一向敏锐，早在看到柳岁岁那一刻，他就感觉事情不对劲。</p>

这会儿听到陆仲如此说，他更是察觉出了什么。</p>

“我刚从宫里回来，到底发生了何事？”</p>

一旁柳氏出了声：“我来说吧。”</p>

她说着站了起来，看着沈工臣：“今日一早，岁岁来向我辞行，说要搬出去；我知道留不住，也不敢留，就由着她搬去了双门巷的宅子；可谁知，她前脚离开，后脚母亲便派了她身边的嬷嬷去了双门巷，将她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说岁岁偷了沈家的东西……”</p>

柳氏一脸羞愤，“四弟，岁岁跟着你一路从京城到婺城，这一路几个月，你当是了解她的，她是那种品行不正之人吗？”</p>

“这事恰好被陆司马遇上了，陆夫人见母亲冤枉了岁岁，便来府上讨个说法。”柳氏见沈工臣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又添了一句，“至于岁岁为何突然搬走，此事你可以亲口问母亲。”</p>

柳氏说完好半晌，没等到沈工臣的回应。</p>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却见他垂着眼睑，下颌线不知何时紧绷如弦。</p>

身上的整个气息都变了。</p>

犹如淬了冰的冷，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p>

而此刻的沈工臣，也终于明白，昨晚的柳岁岁为何会那样？</p>

为何会一遍遍地抱着他不舍得放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