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郡马一面护住脑袋,一面悄悄给蓝笙使眼色。旋个圈挡住了她的去路,嘴里絮叨着:“咦、咦……你戳我做什么?我好歹是一家之主,儿子面前给我留点脸面。”</p>
阳城郡主被他聒噪得头晕,一霎眼工夫,蓝笙已经跑到门上去了。她急得拍腿,又转过来打蓝郡马,“叫你给我下套!你得了失心疯么?让他去接那扫把星,回来败坏你蓝家门风?”</p>
蓝郡马去捂她嘴,“就你这嗓门,先前别人是不知道的,被你一嚷,全长安都听见了!”他眼睛鼻子皱成了一摊,“多丢人呐,你喊什么?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在这儿着急也没用。晤歌是什么人?他精着呢!你多早晚看见他吃亏来着?要你大呼小叫的教训他?”</p>
阳城郡主推开他的手道:“你还说?他在情上头不是尽吃亏的么,你忘了前头和于楚县主的事了?”</p>
蓝郡马回忆起来,那时八百年前的往事了。彼时蓝笙才弱冠,和咸阳郡王的闺女有过一段情。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的,那丫头背着他又和别人好上了。等他从幽州军营回来,于楚县主早嫁了人,他为这事还不痛快了好一阵子。</p>
认真说起来是倒霉,头一回是这样,二一回又是这样。这孩子,情路实在忒不顺了些。所以他憋着一口气,吃亏上当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蓝郡马觉得自己很了解儿子,宽慰郡主道:“正是有了于楚的前车之鉴,这趟他必定用足了心思的。你且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替他做主能做一辈子么?”</p>
“可是弄回来了又怎么样?残花败柳,家门不幸!”郡主越想越伤心,只差没有呼天抢地。咬牙切齿着,“说一千道一万,我绝不要那狐狸精进我蓝家门,你听见没有?”</p>
蓝郡马诺诺称是,心道你和我说,我是事事答应的,可有用么?你不愿娶,人家还未必愿意嫁呢!</p>
他背着手看门楣上被风吹起了一只角的横批,啧的一叹——千古风流?哪个王八蛋买回来的对子!</p>
那厢蓝笙到了载止,布夫人随时随地都紧绷着神经。看见他们上进来,慌慌张张跑过去迎他,“有暖儿消息没有?在哪里?”</p>
蓝笙道:“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报,人在太乙山以南的一个庄子上,是容与早年置下的别院。这么久了,我都险些忘了有那一处。这会子来请夫人,只怕没有您出面,我一人赶过去也不中用。”</p>
布夫人点头,面上有羞愧之色,“真不好意思的,如今还在麻烦你。想必太君也看不过眼,改天我登门负荆请罪去。你是好人,没有报官,顾全了我们布家和沈家的名声。是布暖没有福气,配不上你。”</p>
他为她撩起车门上的幔子,边道:“夫人别说这个,我不嫌弃她。既过了大礼,只要她回来,我仍旧迎娶她过门。”</p>
布夫人大感意外,这样的世家子弟,能咽得下这口气?她惴惴不安起来,万不能这样,布暖不好再嫁他。不说他是不是存着心思将来一分一毫的清算,就是阳城郡主那关也不好过。布暖一身的短处落在他们手上,嫁过去也没有舒心日子可过了。</p>
她不言声,只靠在车围子上思量。听见容与和布暖私奔的消息,真是连命都要急断了。怪道他们甥舅上次看着就有些奇怪,原来到了这份上。只怪自己疏忽,又夹带着夏家不依不饶地闹了那么一通,害她连话都没和布暖好好说上。</p>
暖儿、暖儿……她边念边落泪,真是又恨又心疼。这丫头怎么糟践自己至此!果然姑娘家是不好离开母亲的,当初若是到了冀州去倒好了。也是命中注定的,偏选了长安,投奔这个没有娶亲的小舅舅。年轻男女到了一处,日久生情难免要做出荒唐事。</p>
布暖她是知道的,人小,心思大。认准了的事,什么都敢干。可到底太年轻,没经历过风浪。布家虽没落了,养出个金贵的娇娘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布暖就这么顺风顺水地长到十五岁,她的人生没有坎坷,就算夏九郎早殇也不曾对她造成影响。她是典型的孩子脾气,得不到心心念念,得到了又没有能力维护。容与应该知道的,二十七八的人了,怎么和她一起闹呢!她气煞恨煞,都是容与的错!他没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还对孩子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等寻见他,看他拿什么脸来面对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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