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是军中多年的医师,医术相当了得,军中将士都敬他几分。</p>
不过他素来不苟言笑,年纪又大了点,是以周荣见了他跟见了爹一样。</p>
常安垂眸看了眼周荣手里的酒和盘中的肉,道:“大将军不能饮酒。”</p>
周荣闻言,立马把两坛子酒塞给门口值守的士兵,正色保证道:“常先生既然说了,那就不喝,我看着将军,绝不让他喝。”</p>
他自己都一身酒气,说的话也不知能不能当真。常安叹了口气,提醒道:“酒多伤身,少喝。”</p>
周荣点头如捣蒜:“定然,定然。”</p>
不过那神色,怎么看都没往心里去。</p>
没有不饮血的刀,没有不喝酒的将士,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东西在军营里是劝不住的。就是断了胳膊少了腿,临死前也还想来上一口。</p>
常安不再多言,背着药箱转身离开。</p>
周荣冲着他离开的身影谄媚地笑了笑:“先生慢走。”</p>
说着,屁股一撅,钻进了营帐中。</p>
营内,一位身着青衣的男人坐在案前,点灯照烛,正看什么东西。</p>
周荣走过去,将羊肉放在他面前,催促道:“趁热吃,趁热吃,再一会儿就凉了。”</p>
男人抬起头来,烛火映照着面容,深眸冷脸,正是当初随周荣来西北的李奉渊。</p>
四年过去,西北的黄沙将当初锦衣如玉的少年磨砺成了冷硬似山的男人,曾经养尊处优的公子气也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中消磨得一干二净。</p>
周荣没拿竹筷,李奉渊直接用手捻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吧两下咽了,点评道:“有点咸。”</p>
周荣跟着尝了一块,点头道:“是有点,那要不出去吃现烤的?兄弟们都在外面呢,你一个人窝在这日儿,不无聊?”</p>
李奉渊几口将羊肉吃了,掏出帕子随便擦了擦手:“待会儿再去。”</p>
“行。”周荣自顾自抽了张凳子坐下,问道:“常先生方才来做什么?腿又疼了?”</p>
李奉渊淡淡“嗯”了声:“今夜多半要下雪。”</p>
周荣低头看了看他的左腿,叹气道:“一变天就疼,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得了,等打完了仗得好好养养,不然瘸了腿可娶不到媳妇儿。”</p>
他说着,把桌上的油灯扯过来,探着脑袋朝李奉渊手里看:“看什么呢?家里寄来的信?”</p>
他一身酒气,李奉渊嫌他把信染了味儿,往旁边挪了挪。</p>
周荣看他藏着掖着,有些好笑:“给我看一眼怎么了。”</p>
他说着作势要起身绕到另一侧去看,刚一动,李奉渊便立马将信一折,塞回了信封。</p>
速度快,动作却轻,小心翼翼的,塞回去时信角都没折一下。</p>
周荣见他半个字都不给自己看,实在没忍住,勾唇笑了一声:“针孔大的心眼。知道的是令妹写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儿写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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