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渊将伞放在门外，熟练地从祠堂里的柜中拿出钱纸香盆，火一燃，房中骤然明亮了起来。</p>

火光映着灵牌，驱散了房中凉意。</p>

从前供桌上最下方只有“洛风鸢”的牌位孤零零立着，如今旁边多了一道牌位，上刻着“齐大将军安远侯李瑛之灵位”。</p>

李瑛曾在洛风鸢的牌位前请她在天庇佑，佑他平定西北再与她相聚。如今西北虽仍未定，但羌献已退，至少可得半年安稳，也算遂了他一半的愿。</p>

李奉渊上了香蜡，扭头看向李姝菀，指着地上的蒲团，开口道：“跪下，拜。”</p>

当初李瑛带李姝菀回府时，曾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只是那时候李奉渊将她拉起来，不让她跪洛风鸢的灵位，如今却要她跪拜先祖，无异切切实实认了她李家子孙的身份。</p>

李奉渊曾思索过要不要将李姝菀身世的真相告诉她，但如今他已有了定论。</p>

就让她不知不晓，以为自己是秦楼女子所生，便是最安稳的结局。</p>

上一辈的罪怨与她无关，她只需要永远做李瑛的女儿、做他的妹妹，平稳地度过这一生就足够了。</p>

他会尽力护着她。</p>

李姝菀不知李奉渊心中所想，她听他的话，屈膝跪在蒲团上，伏身叩首，拜了三拜。</p>

李奉渊的声音响起：“从今往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李家人。我不在时，家中一切事宜由你做主。”</p>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放轻了声音：“你聪颖敏锐，自幼刻苦，一定会做得很好。”</p>

李姝菀早已预料到李奉渊今后的打算，但此刻听见这话，还是湿了眼睛，再开口时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哭意：“哥哥，带我一起去西北吧。”</p>

李奉渊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她。</p>

她跪直了身，也希冀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p>

但不同于李奉渊心中复杂的情绪，李姝菀的神色里并无丧父的苦楚，有的只是对李奉渊的担心和不舍。</p>

李瑛于她虽是父亲，但相处过短，并不相熟。算起来，李姝菀从小到大也就在从江南到将军府的路上和李瑛相处过一段时日。</p>

多年过去，她对他仅有的那一抹孺慕之情，也早慢慢消散了。即使还在，也远不及她对李奉渊的感情深厚。</p>

李奉渊知晓这一点，可也正因为明白，他更不会带她去西北一起受苦。</p>

他也带不走她。</p>

李奉渊收回目光，终是没有答应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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