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仔细的看了看沈母，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什么。</p>

晚上睡觉的时候，培茵躺在自己娘亲的身边，说：“娘，肚子里的弟弟你怎么不跟奶奶说呢？”</p>

沈母摸了摸培茵的头，说：“茵茵，娘觉得孩子生下来不光是得让孩子吃饱饭，还得帮着孩子成家立业，要不然就是父母的失职啊，可是你看看咱们现在的身份，你的哥哥们现在都没有找到媳妇，如果以后还是这样，你的弟弟也找不到媳妇，娘的心里会很难受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别让你的弟弟来这个世界上受苦了。”</p>

培茵说：“可是娘，说不定以后就会好了呢？”培茵心里在说，娘啊，一定要再坚持几年，几年之后这场荒诞的运动结束了，咱们就能翻身了。</p>

沈母没有再说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黑暗中那声叹息听在培茵的耳朵里，是那么的悠远哀伤，培茵眼圈一下子就红了。</p>

秋天了，地里的庄稼慢慢的成熟了，看收成又是一个丰收年，大家的兴头都很高，培茵因为沈母的事情心一直提着，就怕沈母自己一个人偷着去医院。</p>

奶奶对于沈母的一场沉默以为是担心沈父，又加上奶奶一直挂挂着培华的亲事，也没有多问几句，培茵倒是对沈母很上心，每天一早起来就给沈母端上一碗白开水，沈母的心更加的难受，这才是个四岁的孩子啊，就这么照顾自己的娘。</p>

几天之后，周五的晚上，沈母跟奶奶说，周六她要去公社的学校学习一天，一大早就走，奶奶也没有很在意，就说，晚上的时候你自己烙两个大饼捎着，公社的学校中午不管饭，村里小学的老师去学习开会都是自己带干粮。</p>

吃了晚饭沈母就去厨房用大锅烙了两个掺着玉米面的大饼，等到饼凉透了就用一个白色的包袱包了放到屋里，明天一早就可以捎着这个走了。</p>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母的神情很不对劲，培茵因为留了心，就想着沈母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母女俩各怀心思睡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沈母就起床洗漱，拿着两个大饼出了门。</p>

培茵等到自己的娘亲出了门，赶紧的起了床，跟正在扫院子的爷爷说了声自己要跟着娘亲去</p>

公社学习，急急忙忙的就撵着沈母出了家门。</p>

培茵没敢惊动走在前面的沈母，培茵想着等到到进了城自己再喊住娘亲，这样娘亲就不会把自己送回去了。</p>

天蒙蒙亮，路两边的庄稼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水，空气里飘荡着成熟的庄稼的气息，田里还没有什么人，地里的活计都是集体干的，这个点没什么人在地里干活，不过一些自留的菜地里有人在除草或者是浇园。</p>

饥肠辘辘的培茵忘了现在自己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小胳膊小腿的跟在自己娘亲的身后得一溜小跑，要不然一会功夫就看不见娘亲的身影。</p>

培茵没有去过公社，没有去过县城，不认识路，要不是爷爷在院子里，如果在院子里的人是奶奶的话自己不会这么顺利的跟着出来的，为了不迷路，培茵咬着牙跟在自己的娘的身后。</p>

去县城十几里的路程，培茵拿出吃奶的劲跟着，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那座入城必经的桥，培茵这才放下心来，在沈母的身后高高的喊：“娘，娘！”</p>

还在埋头赶路的沈母听到身后的喊声，回过头之后惊得嘴巴都张圆了，赶紧的过去，拉着培茵前前后后的看了，有些生气的说：“培茵，妈妈来县城有事，你怎么跟着来了？你来家里人知道不知道？”</p>

培茵抹了把脸上的汗，说：“娘，我从来没有来过县城啊，就想跟着你来看看，我走的时候跟爷爷说过了呢。”</p>

沈母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培茵仔细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既然跟着来了那就跟着娘吧，可别乱跑啊，县城比沈家村大很多，人也多很多，你要是跑远了妈妈找不到你就坏事了。”</p>

培茵说：“娘，你放心，我跟着你，我一定不会把自己弄丢了的。”</p>

沈母领着培茵慢慢的走，培茵看到城里这个点正是上班的时间，街上都是匆匆赶往厂子或者单位的人，他们有的在街上的早点摊前吃点早饭，有的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或者馒头，边走边吃，还有的腋下夹着一个铝的饭盒，骑自行车的人不是很多，跟纪录片上七八十年代北京城里庞大的自行车大军没法比，在这个一切都是计划的时代，这个时候的小小的县城，有几辆自行车那是有数的，因为要买自行车光有钱还是不行的，还得有自行车票，要不然买不到。</p>

沈母牵着培茵的手，到了一个红旗饭店门口，跟在门前空地上摆摊的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饭店工作人员说：“给我们来一碗小馄沌。”然后就带着培茵在门前的一张小桌子前坐下等着</p>

卖混沌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看着培茵朝自己笑眯眯的，下混沌的时候往里面多放了几个，下好了之后用一个大海碗盛了，放到沈母的面前的时候沈母诧异的说：“大妹妹，我要的是小碗的。”</p>

卖混沌的说：“你们娘来呢，多的是我送给小姑娘的。”</p>

培茵听了，站起来朝着卖混沌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谢谢阿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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