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碰了一杯,中年人轻抿了一口,就觉一口清爽的酒水滑过喉咙,直入胃中。</p>
“好酒!”他轻哈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饮下,就靠在椅子上眯着眼,一边回味一边看向对座的年轻人。</p>
“兄台你身份不一般,对这里的义军应该有所了解,你觉得他们能成事吗?”</p>
说话间,他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p>
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这酒肆的店主是反贼赵川的亲信,而这年轻人在酒肆的地位尊贵,应该也是反贼的同谋。</p>
“兄台不愧是咸阳来的人,对天下大事很关心啊。”</p>
那年轻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端起了酒杯道:“既然阁下问义军能否成事,那我要问阁下一局,你觉得这大秦还有得救吗?”</p>
能问得出这种问题,这小子果然是反贼!</p>
中年人眼神冷厉的扫向那年轻人道:“我大秦有百万雄兵,弓马兵甲数不胜数,区区一些反贼,怎么亡我大秦天下!”</p>
“大秦的兵马确实是天下最强,连六国也无法抵挡。”</p>
那年轻人笑笑,随即就摇头道:“不过,阁下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p>
中年人心神一震,随即就重重摇头道:“不过是儒生的口舌之言。”</p>
“口舌之言吗?”年轻人笑笑,起身看向门帘外的众人。</p>
他忽然问道:“大人知道,这秦国有多少人口吗?”</p>
“秦国人口。”中年人认真思索,他不是没史,可在朝中也有耳闻,心中大致估算出一个数字。</p>
“大概两千万人吧?”</p>
“两千万人啊,那大人知道每年因为徭役而征调的有多少人?”</p>
中年人神色一震,他似乎想到了年轻人要说的话,咬着嘴唇道:“大约三百万人,虽然征调的人多,可一户五口,每户只出一人,也不至于伤民。”</p>
“每户只出一人!”那年轻人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p>
中年人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他神色幽幽道:“按秦律,有男子二人必分家,所以这被征调的必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家中剩下的皆是妇孺,耕田织布艰难为生。”</p>
“若男子死在役中,那更是如惶惶天灾,让一户家庭雪崩。”</p>
“这,怎么会!”中年人心神错乱,他每日只想着领兵打仗,开拓秦国疆土。</p>
却从没想过这兵马粮草从何而来,对天下百姓又有什么影响。</p>
“好,就算如你所言,我大秦徭役太过苛刻,天下必反。”</p>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道:“就算天下的百姓都反了,他们也不过是群拿着锄头的农民,如何能抗衡我秦国的百万雄兵!”</p>
秦律对铁器管理严格,就算造反的人再多,没有兵刃在手,也绝敌不过大秦雄兵。</p>
他心下稍定,正要劝那年轻人归正,却见他仍是冷笑。</p>
“大人真的以为要造反的只是百姓吗,要是连秦军也造反呢?”</p>
轰!</p>
中年人像是被重锤敲中一般,只觉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上。</p>
秦军也会造反,这件事他从未想过。</p>
可他带过兵,知道底层的士卒对朝廷多有不满。</p>
要是有义军蛊惑,难免不会有人背叛朝廷。</p>
他扶着桌沿勉强拉住身子,长出一口气道:“我会面见王上,让他体恤天下百姓,暂缓徭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