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的人离开了,走的可谓潇洒利索。
只不过,宗主临走时神态还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一切。
他很清楚左重明的算计,他更知道自己答应对方的提议,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把宗派比作一辆车,那么宗主就是司机,而左重明就像恶毒的纨绔子弟。
对方甩出一袋子钱在他脸上,让他拆掉刹车片,驱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狂奔一圈。
如果他这个司机死了,就会带着天衍宗陪葬,而作为看热闹的左重明,不会有任何损失。
哪怕他技术高超,最终侥幸生还。
左重明也看一出好戏,付出无非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
但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根本无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来。
“嘶”
齐浩吸了口凉气,忍不住问道:“侯爷,您觉得他会成功吗?“
“谁知道呢。”
左重明不以为意:“他能成功固然最好,局势会在天衍宗的搅动下,越来越混乱”
“反之,他就算是失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咱们左右都不亏,不是吗?”
“侯爷,郑国能不能抗过去啊?我觉得有点悬呢。”
“当然能。”
“虽然洞虚谷的重创,但远不足以让南胜伤筋动骨,且从郑国角度出发,这反倒是一件好事。”
“侯爷,这是为何啊?”
齐浩听的茫然:“南胜的母亲是洞虚谷的,正因为这层关系,洞虚谷可是南胜的铁杆。”
“因青丘的狐狸偷袭,导致他损失了足足五名法相境高手,这怎得变成了好事儿呢?”
左重明轻笑:“南云有学士阁,南川有丞相派,南胜有什么?他根本没有忌惮的官僚势力。”
“更何况,他手里还捏着内卫,镇抚司两把剑,洞虚谷的存在最多算得上锦上添花。”
“尽管因为刘妃的关系,洞虚谷算得上南胜的铁杆,但你也别忘了洞虚谷是个宗派。”
“最关键的是,刘妃身上还背着弑君的罪名,洞虚谷就像显示牌,提醒天下人别忘了这事。”
齐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如今刘妃已经死了,只要与她有莫大牵扯的洞虚谷也消失,这件事就会渐渐被时间淹没”
“没错,人是很善于遗忘的。”
左重明颔首:“再者说,洞虚谷是宗派,他就算再支持南胜,也必将考虑自己的利益。”
“倘若南胜要对域内宗派下手,他首先就得对付洞虚谷,但又因为刘妃的关系,他不好动手。”
齐浩适时接话:“所以说,洞虚谷此次遭受突袭,元气大伤,反而为南胜除去了一个阻碍。”
“接下来,他完全能打着‘援助’和‘帮忙’的名义,顺理成章的收拾掉洞虚谷。”
“聪明。”
左重明赞许的点点头:“郑国初立,尚未形成官僚派系,所以南胜行事无需顾忌权衡。”
“况且,南胜手里有庞大军队,镇抚司,内卫,镇压本地的地头蛇,可谓是轻而易举。”
“其他国家要么弱,镇不住本地的地头蛇,要么有丞相派这些官僚,为君者做事需权衡利弊,平衡利益。”
“此消彼长之下,南胜的郑国反而是最强的,起码在战争这方面,他完全能以一敌众。”
齐浩心悦诚服:“侯爷目光长远,属下佩服之至。”
左重明后知后觉,忽而问道:“那个纪皓然啧,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他们是跟唐雯雯一起来的,但只在刚开始见了面后,左重明便让他们先退下了。
毕竟,纪家在他眼中的价值,远不及天衍宗那么重要。
齐浩挠挠头:“额,他们一来是想感谢您,二来是想迁至熙云府。”
“为什么?”
左重明楞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
纪皓然他们家临近天衍宗,繁衍生息了起码几百年,怎得说搬家就搬家呢?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故土难离。
就是这个意思。
“额”
齐浩迟疑道:“而今天下烽烟四起,唯有熙云可谓太平,他们又不是什么强大的家族,此为避难之举。”
左重明想了想,吩咐道:“既如此,就把他们安排到,嗯,靠近丛云府那边的城市。”
“遵命。”
齐浩奉命离开。
——
——
嗡。
汽车在路上平稳的前行,车内氛围格外沉重。
好一会儿,天衍宗的宗主未然一叹:“老夫久闻冠军侯此人不凡,今日一见,真是”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摸扶手,视线在纪皓然身上划过,眼底有黯然之色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