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没想到,珞珞的心思。
也没想到,谢家人,恰恰拿捏了他的这块软肋。
他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他开始怀疑这些年他是不是根本没能把珞珞教好。余泽一想到谢珞珞喜欢他,他就开始头疼。就连这么些年珞珞每天都要抱着枕头过来,趴在他身上、一定要搂着哥哥睡,他都觉得,是那么的扎眼。
从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开始变了质的?
余泽想把自己给掐死。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失败,教个孩子都能给教歪了。他还给滕俊华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珞珞在班里的事情,特地提起来叶子衍。那小子绝对是喜欢珞珞的,他甚至有些希冀着滕俊华能翻几页珞珞在学校里谈恋爱,跟哪个哪个小男孩有什么绯闻,这样只少能证明,珞珞的感情没有变得畸形了。
滕俊华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余泽。”班主任说道,
“什么珞珞有没有谈恋爱的……”
“你是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喜欢谁?”
这直接,把余泽给问住了。
余泽“滕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寒假里聚餐时,还什么都没说到。
滕俊华“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表彰大会,让年级前三名上台介绍学习经验。”
“谢珞珞什么都没介绍。”
“她拿着话筒,当着全校师生,三千多号人的面。”
“说,她爱你。”
“希望追她的人,传她绯闻的人,都不要再想了,或者再胡说八道了。”
余泽把头给低了下去,手机攥在手里,按键声音都快要被放大到让人耳聋。
滕俊华“余泽,我不是说什么。”
“谢珞珞那个状况,你我都懂。”
“她就算谈恋爱谈出花样,学习上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对她这种孩子管。”
“但我说句老实话啊,余泽。”
“就算是为了将来,为了小孩子的人生大事。”
“你一个大她十五岁的男人,你以前的确很厉害,可坐牢这事儿,终归是你发生过的。你看你那一届的同学们,有几个,是过成你现在的模样的?”
“没说你不努力,但也的确是可惜了,所以你还忍心,让珞珞也可惜了么……”
“……”
如果说余泽身上有无数片铠甲,他愿意为留下来谢珞珞而战斗,为了那一声“哥哥”去对抗全世界想要抢走珞珞的人。
那么谢珞珞那一句“我爱余泽”,则绝对是阿克疏斯的脚踝,唯一一处没有浸泡到冥河水的地方。
当特洛伊战争来临时,被那毒箭一击射中。
一枪毙命。
八月份到来的时候,余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隋空都有些急了,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干什么都老是走神儿。
余泽把这事儿一个人藏在心里,忍不住要说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是谢珞珞的**。望着隋空焦急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到了八月七八号,北京的夏令营即将结束,谢珞珞给余泽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她站在一处湖泊旁。
柳树被风微微吹起,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谢珞珞穿着吊带裙,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笑得是那样的青春肆意。
给她拍照的会是谁,余泽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出来,这张照片拍的构图一看就是专业练过,余泽见到过去年的元旦联欢,叶子衍拿着昂贵的专业相机,专门为谢珞珞拍照。
余泽蹲在地上,犹豫了再犹豫,堪堪给珞珞回了一句话,
【很好看。】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这张照片上的天空,和北京城雾霾满天飞的灰蒙蒙天,有什么不对劲儿。
余泽拿起来鸿门宴那天,谢远峥离开前,给他递过来的名片。
他一直放在口袋里。
“谢先生。”
谢远峥像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余泽会打过来电话,也没询问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精准喊出了余泽的名字。
“嗯。”
余泽咬了咬牙,
“我让你们,把珞珞带回去。给她上户口,让她参加会考高考。让她读最好的大学。”
谢远峥“自然。”
余泽“但,我们也还是要尊重珞珞的意愿。”
谢远峥“请讲。”
余泽“珞珞后天就要结束夏令营训练了,那个夏令营是封闭式,就在北京。你们去接她,你们去当着她的面,亲自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只要她自己愿意,只要你们能说得动她——”
“我就同意。”
“……”
余泽“我也会跟着去,但只要她反抗一下。”
“我就说什么,都会把她给抢回来。她往后的路,我依旧陪着她!”
谢远峥沉默了片刻。
答应了余泽的要求。
“好。”
……
余泽没想过要让谢珞珞离开,他的脑子很乱。但还是给谢珞珞收拾了一下她的衣服她的东西。他不知道谢珞珞会不会跟着谢家人走,要是真的愿意……
谢远峥说,不需要余泽那些东西,如果谢珞珞同意回来,那么所有一切将给她准备最好的,最高档的。过去那些,都不需要了。
余泽去看了看秦婉,秦婉在监狱里还行,没什么大问题。他出来后,站在马路边上。
十二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再一次见到阳光。
再一次,见到那能烤化了马路的盛夏。
余泽把手里的工作暂且推给隋空,自己买了票,准备去北京。谢家人明确提出,去奥赛基地接谢珞珞的时候,不准余泽出现。等他们跟珞珞说清楚后,谢珞珞做出了决定,余泽才可以看她。
他们是害怕谢珞珞一看到余泽,什么都就不管不顾了。
北京这是余泽第二次来,天很热很热,要比临城沿海还要热。这些年雾霾愈发严重,根本看不到湛蓝的天空,雾蒙蒙的,总感觉呼吸一口气,鼻子里全都是灰尘。
到北京的当天晚上,余泽吃了碗面条。也不知道是没做熟还是路上太劳累了,他感觉到了肚子不舒服,一整晚都在上吐下泻。到了凌晨四点多,才终于上床稍微眯了眯眼。
早上八点多,余泽起床,换好衣服,正要去奥赛夏令营基地。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叮铃叮铃响了起来。
余泽一只手打着领带,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你好,谢先生……”
“余泽!!!”电话对面的谢远峥,却是第一次失态,对着手机,疯狂咆哮。
“余泽!你现在在哪儿!!!”
不是文邹邹喊着“余先生”,不是一副当家人泰若自然的端正,谢远峥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的狼狈,是站在人山人海的家长堆里,穿着闷热的西服,对着电话失控了的怒吼。
余泽一愣,打着领带的手,都顿住了。
“我在……宾馆。”
“谢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珞珞呢——”
“你还问我!!!”谢远峥发疯道,
“谢珞珞根本就没有来夏令营!她第一天报完到后,就跟着一个姓叶的小子跑了!”
“跑到重庆城市学院,什么都打好招呼,一切都周密计划,滴水不漏!重庆城市学院的殡葬管理专业,去那里学了一个多月的如何摆弄死人!!!余泽,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啊!这就是你给我们谢家人还回来的好孩子!”
“给死人化妆穿衣服,拼尸块,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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