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珞珞在捡骨头残渣时,旁边的亲戚都嫌弃地把她给绕出来一个圈。大家都已经争遗产争的疲倦厌烦,现在骨灰又洒了。
都不太想待下去。
余泽走过去的时候,谢家的人就已经全散了。
谢珞珞被扔在那里。
没有亲戚收养,看样子是要丢福利院了。
也真是惨淡。
父母活着的时候,是被宠上天的小公主。
父母一走,人走茶凉。
余泽有个不大不小的弱点,那就是心肠是真的好。
不然隋空一句“肉不够吃”,余泽就把他的肉全部倒给了他。
也可能,是珞珞狼狈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画面。
余泽走到了珞珞面前。
小姑娘一颗颗捡着父母的骨头渣子。
那盒子一看就坏掉了,不能下葬了。
“丫头。”
他蹲下身,比小姑娘高大了近两个块头。
谢珞珞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里,全都是疼痛与伤。
余泽沉默了片刻。
伸出手,接过了她的骨灰盒。
谢珞珞忽然手一紧,死死抓着盒子,不让他拿。
“你不要碰我爸爸妈妈!!!”
五岁的小孩儿。
力气又能有多么大?
可就是在死死抓着。
甚至都不顾,指尖上被刚刚的地面摩擦出来的血。
余泽皱了皱眉。
看着那些烧过后的骨灰,腐蚀着她的伤。
“丫头。”
余泽见她还是不放手,也硬着脸。
指着那些骨灰,一字一句道,
“骨灰这东西,是不能够用手直接碰的。”
“会烧皮肤。”
余泽“你要是信得过,哥几个帮你把你爸妈的后事给办了。”
“我们是专业团队。”
“……”
“……”
“……”
显然,这姑娘年纪太小。
啥也听不懂。
余泽又看她捡了一会儿,烦闷地还是点燃烟抽了一口。
珞珞捡啊捡啊捡。
终于。
被骨灰烧了一下手指。
“呜……”
她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你们回来吧,你们回来吧。”
“珞珞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珞珞再也不调皮捣蛋了。珞珞会乖乖喝牛奶,珞珞会乖乖吃胡萝卜丁。”
“妈妈……”
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
余泽烦躁地烟都抽的难受。
一声接一声,掺杂着娃娃的奶音,可是就是那么的让人揪心。
终于,余泽抓了把头发。
弯下腰,抽走小丫头手里的骨灰盒。
趁人没回神,把那半大的身子给扛在了肩膀上。
“胖子!!!”
隋空“诶!”
余泽一指那地上的骨灰,又把盛了一半的骨灰盒,压在了隋空手里。
“抄家伙。”
“叫几个弟兄来,干活!”
“……”
隋空“哟!好嘞!!!”
谢珞珞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遭“绑架”了!
她瞬间开始蹬腿,害怕地大喊大叫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余泽被她踢到了胸口。
一阵闷痛。
谢珞珞哭闹的厉害。
他干脆手指一掐。
掐中了穴位。
把人给弄晕了过去。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余泽把谢珞珞扛到车上去,扔到后车座。这个时候胖子他们也都打扫完毕,把谢氏夫妇的骨灰清理好,放在专门的盒子里。
生前那么人高马大、身份尊贵的人啊。
到头来就只剩下这半捧残缺不堪的灰。
“哥,你打算、怎么办?”胖子指了指丢晕在后车座的小丫头。
余泽看了眼那零散的骨灰,又摸了摸烟。
半晌,他抽了一根,别在耳朵后。
手扶上了方向盘。
“……”
“把这丫头父母的后事给办了。”
胖子“哥,这不好吧。”
“谢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当家人的丧葬,咱们这种来给办……?”
余泽透过后视镜,看着反光中珞珞蜷缩在座椅靠垫上的小小身影。
“你看那丫头她亲戚是想给她爹她娘办葬礼的样子?”
“……”
隋空“……”
“诶!好!”
隋空“那……咱给办完了,这姑娘……咋办?”
余泽启动了车,又把烟给拿了回来,咬在嘴角。
“送福利院去。”
……
……
……
谢家人确实没有再出现。
余泽把珞珞父母的骨灰给带到了市里的公墓,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工作人员和余泽都熟,一听说这是谢家的独苗,更是不少起了同情心。
“费用……水哥你折半吧。出门揽个活,还碰上这种儿事。”
余泽给垫了钱,把小姑娘的父母送入了土。
小小的盖子一盖,盒子上,就只剩下了父母温柔的照片。
青山,绿水,柏树。
烈日严夏,公墓园也是一片清冷。
珞珞蹲在爸爸妈妈的坟墓前。
爸爸贴着妈妈。
妈妈在温柔地看着珞珞。
她吧嗒吧嗒又开始掉眼泪,这里实在是太肃静了,她都不敢大声哭。
只能伸出小小的手,抓了抓母亲的相片。
余泽站在她身后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也跟着想起了一些事。
很多年前,他也是像这样,送走了他的父亲。
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余泽带着珞珞下山去,他们得赶在六点前去福利院。
太晚了,会有很多变数。
下山的时候,余泽就牵着珞珞的手。余泽的手很大,指腹有不少磨出来的茧子。粗糙,却又很温暖。
谢珞珞像是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坏人。
她将自己软乎乎的小手。
塞在了他的手掌中。
去福利院的路上,换成胖子开车。余泽坐在后面,拿着碘酒消毒棉,给珞珞弄了下身上的伤。
谢珞珞的户口什么的都被亲戚给注销了,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可能这就是权贵人家。
那么有权有势。
却连一个小小的五岁孩子都不愿意留下。
福利院的院长早就在院里等候谢珞珞一整天。
余泽在路上还翻了翻福利院的介绍,底子都很不错,送出去的小孩也都经常回来看院长奶奶。
福利院这边当然都听说过余泽的鼎鼎大名。只是没想到是余泽把珞珞给送了过来。余泽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尔后就把小姑娘往前一推。
余泽是什么人?整个临城就没有不怕他的。福利院院长有点儿杵余老板那身冷气,但还是温柔地接过了珞珞的手。
谢珞珞被松开余老板的手的时候,抬头望了望余泽。
余泽摸了摸她的头发。
今天算是一桩生意都没做成,还净搭上了一笔钱。出了福利院大门,余泽开车。他坐上驾驶座,从口袋里掏出钱,一张一张数着。
“董家港有个媳妇儿难产死了,娘俩都走,上午刚走的。”
胖子叼着烟,捂手点燃,甩了甩。
“董三让咱晚上过去。”
“五打头。”
余泽落下窗户,胳膊肘搭在玻璃边缘上,钱数到了最后。
“叁佰,叁佰零壹……不去。”
“今晚都不干了。”
胖子“啊?”
后面的伙计也懵了。
去了肯定至少有顿饭吃。
余泽把钱揣回兜里,拉开手刹,胳膊往方向盘上一转。
车轰隆轰隆往前开动。
“水哥带你们下馆子。”
“……”
“……”
“……”
几个人瞬间乐了。
“水哥请客!改善伙食!”
余泽开着车,心里其实有点儿乱。
下午谢珞珞蹲在公墓前,抚摸谢氏夫妇的照片,那个模样。
老是让他想起他爹死了的那会儿。
那会儿他也不过十五岁。
一晃这都这么些年过去了。
胖子笑嘻嘻跟后面哥几个打聊着,计划晚上撸多少。余泽边想谢珞珞哭的泪眼汪汪的那张小脸,边熟练打着方向盘,往市中心大排档开。
“等等——”
隋空突然喊了一句。
余泽盯着前方路况。
胖子忽然扭头,又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看。
“哥——哥!哥!哥!哥!”
“?”余泽斜了他一眼。
隋空往车屁股后面一指,
“那福利院的小丫头——”
“怎么跟着跑出来了?!!!”
。.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