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妈和三舅妈都拿出一个红包,给陆泽发压岁钱。
两个红包一样,内含一千块钱。就是图个喜庆。毕竟钱多点少点对陆泽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二舅、三舅两家是最清楚不过的。
亲人之间寒暄一阵子后,二舅妈、三舅妈又去厨房忙活起来。不过她们不是去做饭,而是准备食材,切菜配菜,今天轮不到她们出手。
每年的正月初二,家人团聚的时候,都是外公亲自出马。
徐老太爷当了几十年的大厨,早已封勺多年,也只有每年的今天会露一手厨艺。
有两个儿媳妇儿打下手,徐老太爷动作十分利索,没多久就烧了一大桌子精美菜式出来。山肴野蔌、八珍玉食,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连摆盘都讲究得紧。
哪怕是放到顶级酒楼的大饭局,这一桌子菜都依然上得了台面。
徐老太爷走南闯北当厨子多年,见识非不一般,虽然还有些传统守旧观念,但这些年也大为改观。
在老徐家吃饭,吃的就是一个热闹,没有那么多规矩。
宅子大屋子自然宽敞,正厅内放了一张超大的红木餐桌都不显得拥挤。桌上还放置着酒楼才会用的玻璃转盘,这让一家人夹起菜来十分便利。
这可是徐老太爷特意吩咐儿子买来的,别的可以不讲究,厨师对美食的享用体验可是特别在意。
有个玻璃转盘,可以让家人很方便地享用每一道菜式。
老徐家喝酒也很讲究,并没有如平常人家一样喝茅台、五粮液等高度白酒。
徐老太爷是厨子出身,特别不赞成享用美食的时候喝高度白酒。高度白酒刺激性太大,会影响味觉体验。所以老徐家的家宴,一般喝的都是黄酒。
其实华夏喝高度白酒的历史并不长,可考证的白酒蒸馏历史是从元代才开始的。古代酿酒蒸馏技术还是阿拉伯人发明的,白酒这种酒类其实是舶来品。
白酒和黄酒,一个是酿造酒,一个是蒸馏酒。在没有成熟的蒸馏技术之前,明显是黄酒更为普及。
黄酒的历史,要更为源远流长。古代文人墨客尤爱杯中之物,没少留下关于酒的诗词。
如曹操在《短歌行》中的那句“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之句,成为千古绝唱。
诗词中,绝大多数描述的其实都是黄酒。
按照华夏的喝酒习惯,都知道只有黄酒才需要煮着喝。“温酒斩华雄”、“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无不说明了黄酒的历史悠久。
古人还喜欢用琼浆玉液形容美酒,这即是说酒色如玉才是好酒。古代人喜欢的玉是啥颜色?去博物馆去看看,就能明白黄酒的颜色便是其中一种。
其实一直到民国,社会的主流人群喝的酒也还是黄酒,尤其是社会精英阶层,更是以黄酒为尊。普通人家喝档次稍低的黄酒品牌,实在太穷的家庭,才去喝白酒。
有人曾经看过袁世凯过年的菜谱,酒是两瓶,都是花雕。
白酒最终大获全胜要到1949年后,主要原因是粮食紧张。建国初期民生凋敝,百废待兴。黄酒的原料大麦小米,用途优先作为主粮。以高粱杂粮酿成的白酒,可以网开一面,保持生产。
50年代以后,酿黄酒的老作坊大批倒闭,贵州茅台和泸州老窖,越发兴旺,白酒的酿造工艺和规模进一步提升,实现了体系化、现代化和工业化制作,白酒才真正占据了主导地位。
不过老徐家厨艺传承多年,自然是见过很多市面的。尤其是厨子对美食的执着,更是对高度白酒嗤之以鼻。
黄酒,才是老徐家的饮酒首选。
除非客人特意要求,老徐家招待客人用的都是黄酒。
说起黄酒,首推吴越地区,尤其以越州的黄酒为最。
越州黄酒酒味甘、色清、气香、力醇,其色香味格在酒类中独领风骚,最著名的有元红酒、加饭酒、花雕酒、善酿酒、香雪酒等。
而徐老太爷受老徐家几代人影响,也是最喜花雕。
大冬天,他老人家常会温上一壶,慢慢享用。
越州的花雕酒,加入话梅,再搁点姜丝,放在炉子上温煮一番,梅香幽雅,酒香弥漫。
温酒入喉,一股暖流淌过牙齿,缠绕舌尖,最后暖洋洋滑入喉头,将肝肠都捂热,然后一股暖流顺着血脉奔向四肢,热了双脚,红了脸颊,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今日家人相聚,又正是寒冬时节,徐老太爷又把他那温煮黄酒的专用器具搬了出来。
这套器具,与其说是煮酒,不如说是温酒,加热方法其实是隔水温酒。
就是把一个大碗装上水放在小火炉上加热,然后把酒壶放入碗中温煮。这样的方法,虽和直接把酒壶放在火炉上煮没有太大区别,但意境却要美很多。
今天,煮酒的工作是陆泽一手负责的。几个小壶,放在大碗中温热,待酒香四溢时取出。外公外婆、二舅三舅,还有老爸老妈身前各放了一小壶。
黄酒度数不高,男女皆宜,老徐家众人都能喝上一点。只有陆泽和两个表妹,因为还在读书,没敢让喝酒。
徐老太爷拿起小酒壶,宠溺地看了看老伴儿,给她也倒了一小杯。望着身前的孩子们,心情大好。
他端起酒杯,对女儿女婿说道“小萍、建军,这两天听大川和小山说了很多,你们俩真是好样的,没给老徐家丢人。
最让我高兴的,就是你们俩生了个好儿子,让我有了个好外孙,哈哈哈哈。
看到你们姐弟相互扶持、齐头并进,我和你妈再高兴不过。
一家人就应该这样,家和万事兴。
来,我们一起举杯,祝愿咱们老徐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大家都健康平安,幸福美满!”
徐老太爷很高兴,尤其是看着这位亲如儿子的女婿,越来越满意。
当年虽然曾因为他家里穷反对过一阵子,可是自打女儿女婿结婚后,就再没把他当过外人。
他虽然有些传统,但并不死板,从没觉得女儿嫁出去就是外人。甚至还经常因为女儿抱怨老陆家的糟心事,后悔当年没坚持让陆建军干脆入赘老徐家算了。
他陆家不心疼的儿子,老徐家愿意心疼。
要真是那样,陆泽就应该姓徐,老徐家就真正有男丁了。
想到这,陆老太爷心里直摇头,为当年没坚持懊悔不已。
“爸、妈,也祝您二老身体健康,福寿绵长!”陆建军也带头举杯,向岳父岳母致敬。
“爷爷奶奶,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两个表妹乖巧地送出了祝福。
“外公、外婆,祝你们健康长寿!你们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回头等着帮我带外曾孙子呢。”陆泽也讨巧地说着祝福的话语。
对于老人来讲,再没有比看到儿孙满堂更高兴的事情了。四世同堂、五世同堂,哪个老人不向往呢。
外婆吴莲香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外婆身子骨还硬朗,帮我好外孙带孩子,肯定没问题。”
老徐家的氛围和老陆家完全不同,亲人之间完全没有嫌隙。
真正的家人在一起,哪怕是吃糠咽菜,都觉得美味无比。更何况,这一大桌美味珍馐是出自于徐老爷子之手。一家人喝着美酒,吃着美食,其乐融融。
大家一边吃着,一旁的黄酒也在咕嘟咕嘟声中,不停地温煮。
即使天色已晚,老徐家人依然在相互劝着酒,不时地有欢声笑语传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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