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那陌生男子的伤好了不少。五月中旬的江南,太阳毒辣的恨不得将万物烤化。天气热,生病的人也懒得出门,现下正是药庐的淡季。早上,我瘫坐在诊厅正中央的太师椅上,两脚重叠着搭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翻着医书。这太师椅是我少数家当中最得意的一个。原是那日六福出去送药看见王员外家的下人将这半新的太师椅搁在门口,一打听原来是人家买了新的要把旧的扔掉。六福也和人家没客气就给我搬了回来,放在诊厅留我看诊时用。
忽得,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和掀珠帘的声音。对了,那珠帘也是六福捡的,青杏洗了洗就给我装上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我即使不抬眼也知道来的是谁,翻了一页书,对那进来的人说:
“你伤已经好了大半。而我这药庐实在太小,别委屈了你,你还是离开吧,回去你的世界去,免得让你家人担心。从你身上找到的那一百两就算是诊金了。至此,咱们就两不相欠。”
听到我这样说,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咳了的几声,哑着副嗓子,开口对我说:“姑娘救我一命,区区一百两怎么能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还债的人,不仅哑笑起来。又翻了一页手中的医书,戏谑的语气问他:“难不成你要以身相许么?”
“姑娘若不嫌弃我粗手笨脚,本…我愿意在药庐里给姑娘打杂以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我合起医书,依然保持着瘫坐的姿势不可置信的瞧了瞧门口的男子。即使眼下他正穿着六福从隔壁王屠户那捡来的,不合身的,粗布青衣,仍旧是遮掩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算起来他来药庐几日,今儿我还是头一次细瞧他的模样,原来他的个子很高,身材消瘦,面色因虚弱而惨白,五官长的不错,比苏泊洋还好看很多。见我上下打量起他,他咧嘴给了我一个好看到不知让我该怎么形容的微笑。
我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医术上,晃了晃搁在桌上的脚。一派悠哉的同他讲:“我这药庐是靠老天爷养着,可不定每月都有工钱的。”
见我松口答应,他扯着嘴角给了我一个明亮的微笑,喑哑的嗓子,语气轻松的说:“有碗饭就好。”说完又咳嗽起来。
不过,我还真是捡了个怪人,听说没有工钱,居然还一副欣喜的样子。
“对了,我叫鹿凛,你叫什么?”
“姜暮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