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九娘年幼时，家里人还想让她拜在阮符门下，可惜到底没什么姻亲，又男女授受不亲，最后还是作罢了。</p>

没曾想，有朝一日，她竟然还能捧着阮符的书法细细观摩学习。</p>

越看，卢九娘便越是惊叹，也愈发明白自己与这些书法大家的差距。</p>

只怕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阮符这种大人物的高度。</p>

能有一半水平，也心满意足了。</p>

“这是，无涯先生的《青峰游记》？”忽然一声小小的惊呼，素来端庄的贵女吸着气，难掩震惊，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p>

无涯先生也是前朝的大儒名士，只可惜身世坎坷，一家几十口人死于仇杀，手稿尽数被一场大火吞噬成灰烬。</p>

这自然不可能是真迹。</p>

卢九娘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不像是尚书令的字迹。”</p>

“自然不是舅公的字迹，”卫琼心里哼了一声，“这是大母的曾祖留下的手抄本。”</p>

因为被宋樾逼着学习的缘故，卫琼就算达不到博览群书的地步，可好歹卫瑾书房里的这些书，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p>

阮筝的曾祖……</p>

卢九娘等人不住轻吸一口气。</p>

那可是名留青史的大人物！</p>

是了，阮筝的曾祖与无涯先生也算是知交好友，也只有他，能留下这样的孤本手抄本。</p>

卢九娘抑制不住怦怦直跳的激动心情，她忍不住看了卫瑾一眼。</p>

曾经还有人说在乡下长大的卫家大娘子粗鄙不堪，卢九娘甚至信以为真。</p>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至极！</p>

卫瑾并没有嘲笑她们的一惊一乍，叹为观止，反而极其友善地让出位置，又让仆婢给她们沏茶。</p>

“既然大家感兴趣，不如就先坐这里看会儿书？一会儿用午食，我再让人来叫。”</p>

“好啊。”崔六娘直接答应下来，冲卫瑾笑着眨眼道：“我这可算是老鼠掉进米缸，只怕阿希想赶人，都赶不走呢。”</p>

卫平侯府的藏书实在丰富。</p>

且当下不比后世造纸术和印刷书发达，如同阮家这些个书法大家留下的手抄本已是孤本，士族也不是善人，这样的珍宝向来概不外借。</p>

是以，就算在场的高门贵女家中亦有千百藏书，可也绝不会出现重叠现象。</p>

卫琼虽然不爱读书，可也知道这些书籍多么宝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商周时期的青铜器、秦汉的稀世美玉还要珍贵的存在。</p>

年幼时，她曾天真地问宋樾。</p>

“夫子，书籍如此珍贵，阮家祖先为何不多抄一些留给后人呀？”</p>

时隔几年，但卫琼到现在还记得宋樾看自己的那个眼神。</p>

像是看什么山里跑出来的傻子。</p>

宋樾真诚发问：“笔墨纸砚都是天上掉的不成？尔可知，这样一刀纸，在前朝价值几何？”</p>

即便是当下，都是以竹简为书写材料，而非竹纸。</p>

放眼望去，多少寒门子弟，终其一生都用不上纸张这样昂贵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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