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子在琵琶声中分作两边，都没有看那弹琴的女子，其中一人挥退引路的婢子，温了酒各斟满杯，两人就着酒菜吃了起来，边吃边说离得远听不真切。</p>

姜绾以为是春香坊平日惯来的客人，腻了坊里的老套，想了这种磨人法子，大寒天的在亭子里吃喝，不想一阵寒风鼓起纱帐，露出正对着她所在方向那人的脸。</p>

呵，还是个熟人。</p>

陆禹。</p>

陆禹在堰北这事，姜绾早就知道，但没想到他如今还在春香坊待着，竟没有亲自领着皇城司人追出城去。</p>

还是说皇城司的人已经折返，放弃追捕孟迟他们了。</p>

再看那青衣女子，她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陆禹屏退了所有春香坊的婢子与人相见，还留她下来弹琵琶，怎会是个普通的乐人。</p>

她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正寻着合适的遮蔽物，想要靠过去，那女子的琵琶弦突然断了，铮——</p>

刺耳的声音引得陆禹不满，训斥了两句，青衣女子立马放下琵琶，跪在了地上，身子和头都伏抵冰凉的地面，支起的肩胛骨和背脊薄薄的，看得出来微微发颤。</p>

陆禹骂了两句不解气，捞起琵琶砰的一声，砸在了女子单薄的后背，指着亭子外，“琵琶都谈不好，滚。”</p>

姜绾拧眉，只是断了根弦，何至于刁难人。就见那女子哆哆嗦嗦地起身，弯腰弓背捡起琵琶退出亭子来。</p>

亭子里有纱帐还有烧得很旺的炭火，尚还可以支撑，到了外头就不同了，就那身单薄的青衣，女子一出亭子就冻得不住地颤，脸色咻地发青，连嘴唇都冻紫了。</p>

姜绾刚想上前，暗处却出来几个婢女，给她披上了斗篷。</p>

女子道了谢，婢女又退回了黑暗中。</p>

姜绾顿住脚步，方才她竟没觉出黑暗中还有人，那几个婢女也是身怀功夫之人，隐匿自己的气息站在暗处护卫，难怪陆禹敢这样待在花园里也毫无忌惮。</p>

她站着不动，直到那青衣女子走到身边。</p>

看见她，女子急急数落，“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去前头屋里等我么！”</p>

“快走。”她伸手拉住姜绾的手腕，把她往旁边的花径带，“走这边，这儿有树挡着，她们瞧不见。”</p>

青衣女子对春香坊很熟，很快便带着姜绾避开陆禹暗卫的视线，去到了她所说的屋子。</p>

倒数第三间。</p>

青衣女子开了门之后，把姜绾推进去，自己回身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跟来，才关门上闩。</p>

“吓死我了，你方才怎么要走出来啊！万一被发现，可就给你害惨了，我俩都要死在那儿了！”</p>

“琴弦是你故意弄断的？”</p>

姜绾看着她，当时她刚想换个位置，就发生了亭子里的一幕，现在看来的确是太巧了，“你是谁，为什么帮我。”</p>

青衣女子揉着肩膀，次牙咧嘴地解开衣裳，拿出一瓶药粉网上撒。</p>

“嘶——疼死我了。”她只顾呼痛，没回答，姜绾看着她手里的药瓶，眼眸幽暗，“哪儿来的？”</p>

这药瓶她认得，更不用说药粉的味道再熟悉不顾。</p>

这是她的药。</p>

那天夜里出发去救轩辕云舒时，她亲自拿给孟迟的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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