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知道他在做着极强的心理斗争，所以也没有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p>

那双眼睛里，耀眼的光亮逐渐被黑暗淹没，祈宣终于低下头，嘴角泛起一抹牵强的笑意，连着肩膀都随着他的笑而微微颤抖。</p>

这样的祈宣让闻溪很难过，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p>

祈家的事是他的家事，她能帮上多少？</p>

不过，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尽全力，她不能出人出力，可以出主意啊。</p>

“闻溪你知道吗，我从前最看不起的是什么人？”</p>

他在自问自答，声音都带着无比的嘲讽。</p>

“我最恨那些为了利益而用婚姻去做交换的人。什么政治联姻，什么商业联姻，都是双方的自我牺牲，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过是彼此应付。”</p>

闻溪震惊的看向他：“你要联姻？”</p>

“目前来看，能让祈家脱困的方法只有联姻了，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与季家联姻。”</p>

“季家？季姚吗？”</p>

祈宣摇摇头，“季三小姐在边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季家现在剩下的小姐只有季四小姐。”</p>

“季敏其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闻溪一急，声音都高了一些。</p>

祈宣却很淡定，眼中如同死水一般：“我是亲眼见识过的，如何能不知道。”</p>

“且不说她人品如何，她现在得罪了季老太太，一直都被关在废弃的院子里，就算你和她成亲，她又能帮祈家什么？”</p>

祈宣道：“不管她现在处境如何，她都挂着季家女儿的头衔，祈家都会成为季家的亲家，有这个名头在，祈家才好行事，才能在危机中博得一线生机。”</p>

“所以，你就要牺牲自己的婚姻吗？”</p>

“如果祈家刚刚面临危机，我还有办法拯救它，但是现在即将土崩瓦解的祈家，我也束手无策。而作为祈家唯一的男人，我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了父母，为了祈家上上上十余口人。”</p>

闻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p>

从前她所认识的祈宣，眼里有从容、沉稳的光采，一举一动都透着儒雅。</p>

可是现在，他瘦成这个样子不说，眼中的光采已经一明一灰，眼看就要熄灭了。</p>

祈宣是她的朋友，也是恩人，从他租给她那间店铺，从他帮助梅竹饭店和酱油厂时，她便已铭记他的恩情。</p>

之后，他又帮了她许多，她都一一记在心里。</p>

现在看到他为了祈家变成如此模样，好像那个温文高洁，壮志凌云的青年已经被现实彻底的打败了。</p>

“祈宣。”闻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最终把祈家逼到这个地步的，到底是什么事？”</p>

祈宣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这些事对她来说太过于唐突和厚重了，说不定还会吓到她。</p>

可他来找她，不就是为了找个人说话，听听他憋在心里已经快烂掉的伤吗？</p>

“祈家被扣下的那两艘船上，被查到了武器。”</p>

闻溪一惊。</p>

祈宣道：“私卖武器是重罪，而且这批武器还是运往京都的，以直州与京都的关系，这样的罪名足够祈家上下锒铛入狱，是我那两个舅舅用尽全力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是只要政府想查，祈家还是避免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p>

所以，祈家才想要和季家联姻吗，是想要借助季东盛的权利而让祈家从这场祸事中抽身。</p>

“祈家是被冤枉的对吗？”</p>

祈宣听了这话，心中一暖，他就知道，她一定会相信他。</p>

“虽然我知道祈家一定是被冤枉的，但我们现在根本接触不到那两条船，也见不到舅舅，上面定了什么罪，我们就得认什么罪，毕竟是人赃俱获。”</p>

毫无疑问，祈家是被嫁祸的，嫁祸它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外室生养的儿子，但是仅靠他自己，怕是没有这种通天的本事，那个人必然还有同谋，或者说是幕后指使。</p>

外室的儿子可能只想夺得祈家，成为祈家当家做主的人，所以才会陷害祈家，而那个幕后指使呢，他为什么要陷害祈家，陷害祈家他能得到什么好处？</p>

闻溪想不通。</p>

这时，有个伙计在外面小心的说道：“小东家，老爷让我来问问您，这边的事情还要多久，高师傅和万师傅等着您一起出门呢。”</p>

今天，他们还要去报名参赛。</p>

祈宣道：“你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了，本来找你也只是想要发发牢骚。”</p>

他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好比赛，你一定会拿到第一名。”</p>

~</p>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马车上，万师傅关切的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