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渊拉着她的手站起来。</p>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p>
两人来到书房后，季棠渊按亮了台灯，同时拿起毛笔，蘸着未干的墨汁写了几行字。</p>
闻溪小心的念道：“好竹连山怒斜出，江西似火殿春蔬，阳春白雪一帝笑，嫩黄且深九连珠，这，什么意思啊？”</p>
这个时代的很多诗人，闻溪都是不认识的，所以很多诗作，她也没有听说过。</p>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在想着是不是要告诉你。”季棠渊看向她，她的脸在煤油灯的光亮下细白如瓷，分外的鲜嫩，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应该坐在闺阁当中，绣着花，弹着琴，安静的等待着她的良人。</p>
可是因为他的原因，她的未来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甚至会风雨飘摇，居无定所。</p>
他本想好好呵护她，却一次次让她陷入危险，在内疚自责过后，他甚至动过放弃的念头。</p>
可是今天的一番交心让他彻底明白，感情并非都要花好月圆才是圆满，轰轰烈烈的过程，哪怕结果残缺，也足够告慰一生。</p>
“皇朝时曾有一笔下落不明的巨款丢失，而当时负责运输这笔巨款的大太监最后被证实监守自盗，但他直到死，也没有说出这笔钱到底藏在何处。反倒是大太监身边的一个御厨，因为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于是将它的藏匿之地写了一本菜谱，分成四份送到了他的四个徒弟手中，可他的这四个徒弟究竟是谁，无人知晓，作为提示，他也只留了这样的四句诗。”</p>
闻溪再次看向桌面上的字迹，四句诗，应该分别对应一个人物，而这四个人物竟然都是厨师。</p>
“我的外公一直都在调查此事，可惜到他去世，也不过只找到四份残谱中的一份，其它三份的下落至今不明。”</p>
闻溪道：“既然是御厨写的，那这四句诗应该会跟厨艺有关，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跟菜肴有关的只有这个‘阳春白雪’。当初皇帝北下，当地的总督让厨师做了一道名菜，是以燕窝鸡蛋为主要原料。皇帝吃了之后赞不绝口，遂将其选为御用，这句诗的‘一帝笑’，恰好与这个故事相对应，这位厨师擅长的菜肴应该就是阳春白雪。”</p>
季棠渊面露赞赏之色：“你说得不错，外公当初也是凭着这一点，找到了其中一本残谱，巧的是，那位厨师正巧就是王府的厨师，还是当年皇帝御赐给王府的。这位厨师的手中的确握有一本残谱，但是对于其他几位同门，他却一无所知。因为那位御厨收徒非常随性，经常遇到资质好的厨师就收其为徒，而他的徒弟之间也从不见面，更无往来。”</p>
他的话证实了她的推测，看来她的主方向没有错，诗的寓意的确跟厨艺甚至是菜品有关，这个发现让她有了些小小的成就感。</p>
“但是除了这个阳春白雪，其它三句诗里根本没有菜名，就算有食材的影子，但是范围太广了。”闻溪叹道：“还是我的见识不够广泛。”</p>
“你才多大。”季棠渊笑道：“能推测出一个已经很不错了。”</p>
“这件事季棠宾也知道？”</p>
“嗯，我上次在城外遇袭就是因为去调查残谱的事情，至于二叔是怎么知道的，又有多少线索，手里是否握有残谱，我还无从知晓。”</p>
“你们都在怀疑洛家那里有一本？”</p>
季棠渊点点头。</p>
闻溪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如果洛家真有残谱，绝对不在外公和二舅手里，对于外公来说，洛家只有一个传家宝，就是先祖留下来的箱子。而二舅更不用说了，他从小就师从外公，从未离开过荣城，更不可能再去拜第二个师父。”</p>
“所以，我才怀疑东西在你大舅手里，只是他已经死了，这件事就无从查下去了，而洛家其他人，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p>
闻溪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季棠渊会一直跟她打听洛家的事，特别是洛向前的事了。</p>
现在只希望洛向前没有真的死了，只要人活着，就可以问出点什么。</p>
季棠渊拿起那张纸用煤油灯点燃了。</p>
“这笔钱数额巨大，就算我找不到它，也绝对不能落在二叔的手里。”</p>
“可是天大地大，线索只有几句模棱两可的诗作，想要集齐四本，谈何容易。”</p>
“就是因为困难，才让人放心，这说明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寻找。”季棠渊捏了一下她的脸：“此事太过凶险，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并非是不信任你。”</p>
闻溪明白，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他身边的亲信，他能这样坦然的告诉她，是对她绝对的信任。</p>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我会把这件事广而告之？”</p>
季棠渊一把将她揽到胸前，低声道：“你以为自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闻小姐，别做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的。”</p>
他低下头要去吻她，闻溪却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p>
季棠渊：“……。”</p>
“回屋去，先把头发擦干净。”</p>
闻溪被重新按坐在床上，季棠渊拿过一条干毛巾，继续替她擦着湿发。</p>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闻溪望着窗外，窗户的玻璃被敲得噼啪直响。</p>
“今天晚上不走了。”季棠渊道：“你睡这里，我去书房。”</p>
“可是朱雀和河柱还在外面等我。”</p>
“我让云畅安排一下，给他们找个地方住下。”季棠渊把毛巾递给她，“好好擦干净，不然会着凉。”</p>
季棠渊离开后，闻溪一边擦头发一边环顾他的卧室。</p>
今天晚上真要睡这里吗，突然有点紧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