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不是质问，带着寻常聊天的悠闲。</p>

闻溪老实答道：“上次我在督军府做牛肉面的时候，就见过她，不过真正熟悉还是在祈家的茶会上。”</p>

“季姚几乎没有朋友。”季棠渊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寻常女孩都不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动辄就是打打杀杀。而那些有意接近她的，不过是因为她季家三小姐的身份。她小时候有过一个自认为可以掏心掏肺的好朋友，她却亲耳听到这个人，当着许多人的面嘲笑她，说她是只会舞枪弄棒的泼妇，她跟她接近，不过是想给家族谋取利益。”</p>

闻溪既震惊又气愤，震惊的是季姚曾经遭遇过这样的背叛，气愤的是那些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以如此坦然的利用朋友的信任。</p>

“我以为她不会再交朋友。”季棠渊看向对面的女孩，“她却对你敞开心扉。”</p>

闻溪捧着手里的杯子，笑道：“大概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是别人眼里的异类。”</p>

“只能说，世俗跟不上你们的脚步。”</p>

闻溪纳纳的抬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就像徘徊不前的人，突然被推着向前了一步，是信任，也是鼓励，更是理解。</p>

她莞尔一笑：“怪不得季姚喜欢督军，因为督军懂她。”</p>

“不过是纵容她罢了。”季棠渊无奈：“家里所有人都逼着她成亲，只有我由着她任性。”</p>

闻溪心想，他对自己好像也是如此。</p>

她要做什么，他除了会给意见，从来都不会阻止，不仅不阻止，还会向她推荐人选，替她开辟道路。</p>

她纵然有天马行空的想法，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可是没有了他的支持与帮助，恐怕什么事都做不起来。</p>

她很庆幸，可以遇见这么支持她的人。</p>

“督军，谢谢你。”闻溪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督军。”</p>

季棠渊微微向后倾身，“谢我什么？”</p>

“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p>

季棠渊笑了：“不是有人说债多不压身吗？”</p>

“谢谢总是要说的嘛。”闻溪调皮的眨了眨眼。</p>

“好吧。”季堂渊拿过杯子，与她轻轻碰了一下，“不客气。”</p>

两人安静的喝着茶，窗外却又飘起了雪，一片一片，点缀在山川大河之间。</p>

季姚他们去山里抓兔子，这雪可别下大才是。</p>

坐了一会儿，闻溪就有些发困。</p>

今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裁纸，现在又是一天当中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p>

“困了就去睡一会儿。”季棠渊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上下眼皮似乎是在打架。</p>

闻溪听了，急忙摇摇头。</p>

那是他的床，她怎么好意思去睡。</p>

季棠渊也没勉强，转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p>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紧接着就听到祈五的声音：“督军，慕容次长刚才上山来了，听说您在，想见您一面。”</p>

这观雪台还真是个好地方，来这里赏雪的，不是高官就是富豪。</p>

季棠渊听了，起身道：“我去一下。”</p>

闻溪急忙点头。</p>

待到季棠渊走后，闻溪又勉强撑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这才靠在窗边假寐。</p>

本来只想眯一会儿，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连季棠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察觉。</p>

季棠渊与慕容次长说了会话，慕容次长就带着家眷去赏雪了，本来是邀请他同去，他给直接拒绝了。</p>

慕容次长只当他是不喜欢热闹的环境，也没有多想。</p>

而季棠渊回到房间后，只觉得里面静悄悄的，他以为闻溪出去了，没想到她靠在窗边，竟是睡着了。</p>

大概是觉得冷，她缩在落地窗前，小小软软的一团，两只手臂还环抱着身体。</p>

他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总喜欢往火炉边上凑，没有火炉的时候，就把自己蜷成一团，用皮毛取暖。</p>

季棠渊突然有点生气，刚才让她去床上睡，她偏要硬撑，现在可好，就算屋里烧着地龙，但那窗边总是透风的。</p>

想到这里，他便大步走上前，俯下身将窗边的人抱了起来。</p>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又小又瘦，这样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更加真切。</p>

季棠渊抱着她走到床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盈的不像话。</p>

他心中暗忖，这小丫头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不然怎么瘦得只剩下几斤骨头，明明穿得像只熊，却没有多少肉。</p>

他将人放到床上，一弯腰，正好对着她白皙的面孔。</p>

她睡得很香，轻轻上挑的唇角带着满足，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嘴，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p>

这样线条分明的小嘴巴，牙白唇红，却又巧舌如簧，无论是讲道理的时候，还是与他拌嘴的时候，都是不败下风。</p>

季棠渊就这样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脸庞拂过她轻柔的气息，那抱在她腰间的手忘记了松开，反而收紧了几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