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心里有了权衡，笑着将林旭尧送出房门。</p>

林旭尧告诉她，会诊结果一出来就会来通知，让她稍安勿躁。</p>

作为医生，他很多话都喜欢说得模棱两可，让病人和家属抓不到把柄，但林旭尧却坦然道：“会诊结果不会与我之前的判断有所出入，只要用心照顾，病人一定能够醒过来。”</p>

“我信。”闻溪亦是坦然：“我相信好人好报。”</p>

送走林旭尧，闻溪又让映夏带着洛爱云回去休息，都是养尊处优的人，身体的劳累再加上内心的忧疾，怕是不等洛中怀醒来，自己就要病倒，那样就得不偿失了。</p>

下午，会诊结果出来后，果然同林旭尧说得一样，病人现在状况还算稳定，只能采取保守的治疗措施，至于能不能醒来，全靠病人的意志与运气了。</p>

医生没有宣布最坏的结果，说明人还有救，这对洛家来说已经算是恩赐了。</p>

悲伤沮丧并不能改变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坦然面对吧。</p>

闻溪去打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冷静。</p>

意外的是，她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了季棠渊。</p>

这家医院一共有三层，只有二楼有一个伸出去的半圆形阳台，围着金属栏杆，上面刷着的金色油漆已经斑驳了大半。</p>

季棠渊就站在阳台上抽烟，除了缥缈的烟雾，他整个人就像是静止的雕像一动不动。</p>

让闻溪惊讶的是，他的身边没有警卫，连云畅都不在。</p>

像他这样的身份，身边怎能没有人保护？</p>

上次在火车上有人刺杀他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呢。</p>

“督军。”</p>

季棠渊神游天外，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回过头，就见闻溪抱着一个水壶，如花般娇艳的站在身后，早上那个哭得眼睛红肿的小人似乎不是她。</p>

他随手把烟掐灭了，“有事？”</p>

声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听了让人极为不适，好像一下掉进了冰封寒潭。</p>

闻溪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又身居高位的人，你指望他对你和颜悦色，平易近人吗？</p>

“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云副官呢？”</p>

季棠渊没有因为她的问东问西而不耐烦，相反，他还耐着性子回答了她的问题。</p>

“透透气。”他看向远处流淌的碧流河，“风景也不错。”</p>

“是挺好的。”闻溪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大大的满足：“其实每天醒来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p>

他看她一眼：“心情好像很好。”</p>

闻溪笑了笑，脸上仿佛有淡淡的光晕，斑斓阳光投在她的眼底，生出动人心魂的惊艳。</p>

“世界如一面镜子：皱眉视之，它也皱眉看你；笑着对它，它也笑着看你。”她转头冲他扬起纤细的眉梢，“督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p>

季棠渊愕然瞧着那张微带稚嫩的脸颊，忽闪的眼睛似神秘寒潭，藏着他预想不到的宝藏。</p>

突然间，他一直郁结的心情有了豁然的开朗。</p>

清晨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担心外公的小哭包，到了现在，她就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变回了那个积极上进，意志满满的小斗士。</p>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很难做到这等地步吧，特别是一个年纪不大，突然失去主心骨的小姑娘。</p>

山石崩塌挡住了去路，她就想办法从上面开辟出一条路，挡不住的，是她想要前进的脚步。</p>

相比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固执的有些可笑，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p>

“是有那么点道理。”他突然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眼角似笑非笑：“你总是有一堆歪理。”</p>

“督军这话就不对了。”闻溪撇了一下嘴巴，对于他这一行为很是不满，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稍不留意就动手呢，“您刚才还说有些道理，转头就说是歪理，那岂不是反驳了您自己？”</p>

“伶牙俐齿。”季棠渊喜欢看她气呼呼的瞪眼睛，那种明明不服气，却又打不过，只能强力忍耐的样子。</p>

“今天不去饭店了？”</p>

闻溪道：“一会就去，万师傅晚上还有个流水席要做。”</p>

季棠渊想了想：“我让人送你过去。”</p>

从这里到西城大街，距离并不算近，坐黄包车也要三十多分钟。</p>

闻溪刚要推辞，突然想到今天把大氅还给他的时候，他立刻就沉下的脸，要不是她机智的把他哄好，怕是转身就要不理她了。</p>

这个男人，应该是不喜欢他的好意被人忤逆。</p>

“那就谢谢督军了。”闻溪很干脆的答应了。</p>

果然，季棠渊神色稍霁，眼角有了一丝笑意，摆了摆手：“去吧。”</p>

闻溪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郑重的向季棠渊鞠了一躬。</p>

季棠渊莫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