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抬起手，顿了顿，拍拍她后背，轻叹一声，只道：</p>

“世事无常。”</p>

初瑶攥紧她衣袖，抽噎着重复：</p>

“世事无常，好一个世事无常，可为什么别人犯的错要我们来承受这一切？”</p>

“明明，我们才是最无辜的人。”</p>

桑念并不知道初瑶指的是哪件事，可心中抑制不住的酸涩告诉她——</p>

她也在为这件事感到难过。</p>

最后，她吸吸鼻子，涩声安慰道：</p>

“阿瑶，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初瑶：“真的？”</p>

桑念：“当然，等把魔族打退了，我还回这里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寻阿音。”</p>

初瑶破涕为笑：“好。”</p>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又道：</p>

“我本该和你们一起去蓬莱，可大师兄旧疾发作，不能再四处奔波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他，抱歉。”</p>

桑念抬起下巴：</p>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现在可是一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怪，区区魔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p>

初瑶笑了笑，声音更轻了些：</p>

“太好了，你可以保护自己了。”</p>

桑念羡慕道：</p>

“你和大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照顾，互相依靠，真好。”</p>

初瑶道：“我喜欢大师兄。”</p>

桑念一惊：“啊？”</p>

初瑶目光坦然：</p>

“这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吗？”</p>

桑念噎了一下：“也不是，就，怪突然的。”</p>

“不突然。”初瑶道，“我们相依为命，已经整整三百年了。”</p>

桑念一想也是，挠了挠头，兴冲冲地问她：</p>

“那他知道你的心思吗？”</p>

初瑶勉强笑了笑：</p>

“他似乎只把自己当成我的兄长，我暗示了他几次，可他……没有任何反应。”</p>

她声音低下去：</p>

“他大概，不喜欢我。”</p>

桑念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保持沉默。</p>

初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p>

“走吧，去吃饭。”</p>

“好。”</p>

前院，酒香弥漫。</p>

闻不语同沈明朝相对而坐，却都一言不发。</p>

桑念道：“干嘛都这副表情？”</p>

闻不语拍拍身边的位置：</p>

“先坐下吃饭吧。”</p>

初瑶走过去坐下，嗅见酒香，问道：</p>

“喝酒了？”</p>

“嗯，沈师弟买的好酒。”闻不语给她倒了一杯，“你会喜欢的。”</p>

沈明朝同样给桑念倒上。</p>

末了，四个人端起杯子，默契地碰了碰杯。</p>

闻不语道：</p>

“此去蓬莱，一路平安。”</p>

沈明朝道：</p>

“今此一别，万望珍重。”</p>

谁也没再说话，安静地仰头喝完。</p>

明月皎皎，满地清霜。</p>

多年故友，久别重逢，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场面，气氛却莫名沉重。</p>

桑念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米粒，忽然没由来地想：</p>

“回不去了。”</p>

无论是她，还是他们，都回不去了。</p>

即便曾经的情感再热烈，如今，也已燃尽成灰。</p>

只余一捧残烬。</p>

她垂下眼，吃了一口米饭。</p>

一夜过去，明月沉入西山。</p>

沈明朝踏上飞剑，桑念紧跟其后。</p>

村口，闻不语两人目送他们离去。</p>

半空中，桑念回头看去，桃花村只剩一个蚂蚁大的小点。</p>

风声呼啸着拂过耳畔，她突然有种预感。</p>

或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p>

这实在是很莫名其妙的想法。</p>

她摇摇头，收敛心神，全速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