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往海里跳，你想死是吗？”</p>
天光渐亮，海平线染出一线橙红。</p>
柔软雪白的沙滩，桑念拍干净身上的沙子，用力瞪着谢沉舟。</p>
谢沉舟坐在礁石上，抬眸眺望那轮挣扎着爬上来的朝阳，声音很轻：</p>
“就当我已经死了吧。”</p>
他转头看桑念，眉间经年不散的戾气尽消，平和若春水：</p>
“修罗殿的谢沉舟，死在昨日。”</p>
桑念一怔。</p>
他指尖抵住心脏的位置，缓缓说道：</p>
“从今以后，我只是桑念的谢沉舟。”</p>
“……”</p>
桑念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倾身按住他肩膀，凶狠地吻住他。</p>
少年唇角被咬破，沁出几滴殷红血珠。</p>
她松开他，拍拍他的脸，笑眯眯道：</p>
“盖章完毕。”</p>
谢沉舟指腹揩去血珠，眼尾微红，翘着嘴角再次凑上去：</p>
“只盖一个吗？”</p>
桑念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额头，将他推远了些，佯装严肃：</p>
“少年人，莫贪心。”</p>
谢沉舟依旧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她：</p>
“真的只盖一个吗？”</p>
活像一只小狗。</p>
桑念扛不住，只能叹口气，又亲亲他的额头。</p>
他又道：</p>
“只盖两个吗？”</p>
桑念：“……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p>
谢沉舟这才恹恹起身，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p>
海浪时不时涌来，桑念干脆脱了鞋子，赤着脚在沙滩上行走。</p>
往后一看，整整齐齐的两排脚印。</p>
她弯了弯眼睛，晃晃谢沉舟的手：</p>
“你真的会为我离开修罗殿？”</p>
谢沉舟语气坚定：</p>
“会。”</p>
桑念有些担心：“需要付出什么代价？”</p>
谢沉舟面色如常：“不需要。”</p>
桑念：“不可能，你们这么大的组织，哪能说走就走。”</p>
谢沉舟笑了一声：“果然骗不过你。”</p>
桑念固执追问：</p>
“到底是什么代价？”</p>
谢沉舟云淡风轻道：</p>
“不重要。”</p>
桑念急切反驳：</p>
“这怎么不重要？”</p>
“我不会死。”谢沉舟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这就够了。”</p>
桑念：“可是……”</p>
谢沉舟突然道：</p>
“我杀了洛平安，念念。”</p>
桑念的声音戛然而止。</p>
“他，青鬼，我，我们三人曾经是最好的朋友。”</p>
“某一天，尊主告诉我们，活下来的人，就是修罗殿的少主。”</p>
于是，三个最好的朋友，拔剑相对。</p>
每一招都在置对方于死地，又每一招都在手下留情。</p>
谢沉舟语气轻描淡写，眼中却盛满黯然：</p>
“后来，尊主又说，只要我杀了其中一个人，另一个人就能活。”</p>
“否则，他们都要死。”</p>
听到这里，桑念下意识放慢呼吸。</p>
“我杀了洛平安。”他道。</p>
桑念心中一沉。</p>
所以在那片竹林里，他才会看见洛平安……</p>
对于谢沉舟来说，世上最让他害怕的，不是妖不是魔。</p>
是自己亲手杀死的朋友。</p>
这是他日日夜夜，永远永远，都不能忘却的心魔。</p>
谢沉舟道：</p>
“我想要与这样的过去割席，不管那代价多重，我都必须承受。”</p>
桑念：“……我明白了。”</p>
谢沉舟揉揉她发顶：</p>
“不要担心我。”</p>
桑念：“我才不会担心你。”</p>
她拍开他的手，觉得气氛有些过于沉重，弯腰捡了颗小石子，想借机转移话题。</p>
“你会打水漂吗？”她问。</p>
谢沉舟没说话，接过石子，指尖轻轻一弹。</p>
石子在水面连续跳跃十数下，飞出极远的距离才沉入水中。</p>
他抱臂对她挑眉，目光不言而喻。</p>
桑念好胜心立马被激起，当即薅起袖子：</p>
“瞧好吧，我肯定比你厉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