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风衣的边缘,风衣衣角被捏得皱巴巴的。</p>
“你真是胡闹!沈小姐,你真是不让人省心的病患!我跟你再三重申过,你的病情很严重,癌症病人是不能怀孕的,怀孕会导致你的病情扩散更严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之前也怀孕,你流产手术也是一拖再拖,后面流产了,你的身体变得更虚弱,结果你又怀孕了。”</p>
“你备孕的时候,怎么就没问问我的意思?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说你了,你是嫌你自己的命不够长吗?”</p>
主治医生气愤地说完,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p>
沈落一点也不怪他语气这么不好,相反她觉得他说得对。</p>
“医生,你别劝我再打胎了。就顺其自然吧。”半晌,沈落轻声开口。</p>
医生被她气笑了,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看向她:“沈小姐,现在你就是想做流产手术,你都做不了了!”</p>
沈落咬着唇,看着他。</p>
他继续说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了,根本禁不起任何手术。这个孩子你动不了了。你看看,这就是你们胡闹的下场。”</p>
“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哪怕是要离婚,不想跟你丈夫有牵扯,但你也不该怀孕,你还想给他生孩子啊?离婚了,也没必要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吧。”</p>
沈落突然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变得炙热,变得低压,变得让她呼吸不畅。</p>
原来,她的身体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透顶。</p>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她整个身体了。</p>
那她还能活多久呢。</p>
这是她想问,又不敢问的话题。</p>
她怕问出口,答案会让她崩溃。</p>
犹豫了下,权衡利弊了下,她觉得她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因为父亲现在还没醒过来的,她还不能倒下。</p>
她还想亲眼看到父亲苏醒,亲眼确定家人无忧。</p>
这样她才能平静地接受她的宿命,才能永永远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p>
“我还能活多久呢?”</p>
医生给她开药的手指,僵了僵。</p>
没有回答她。</p>
应该活不了多久了。</p>
不然不会这个反应。</p>
“能撑到除夕么?”</p>
沈落的刨根问底,让医生的眉头越发的紧皱,抬眼看着她的眼神,也满是复杂,同情。</p>
“医生,我心态很好的。请你告诉我实话,我想听实话。我想跟这个世界好好地告别。”沈落咬着唇,苦笑。</p>
医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悲悯。</p>
他见过不少癌症患者的情况,得知命不久矣,或多或少都会丧失理智,都会害怕死亡,都想活下去。</p>
可沈落是他唯一见过,面对死亡如此平静的病患。</p>
医生告诉她,现在的止疼药已经效果不大了,她的用药性更烈的进口药。</p>
每天两瓶。</p>
不能同房。</p>
有问题随时来找他。</p>
沈落安安静静的听完,去门诊大厅缴费,拿药。</p>
止疼药装满了整个塑料袋,沈落面无表情地把标签撕掉,然后放进手提包,转身出了医院。</p>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飘起了雨。</p>
还吹着很大的风。</p>
风如刀子,狠狠地刮在她脸上。</p>
她没带伞,细细密密的雨,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p>
没有打车,她选择步行回家的。</p>
电线杆上,站着一只孤零零的麻雀。</p>
被风雨吹袭着。</p>
沈落嗤笑,她和麻雀好像啊,都是一动不动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等着命运降临。</p>
她呼了口气。</p>
“医生,我还能活到过年吗?”沈落想起,她问医生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