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同气相近(2 / 2)

“没有,我们闲聊时他自己说的,当然你要不愿意听就算了。”</p>

“你说说看是怎么个情况。”</p>

我说:“他说袁绍飞父母家拆迁时,有人向新华街居民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开发新华街的房地产公司有一位副市长儿子的股份,还有建委主任女婿马小龙的股份,他们改了规划,把原来的小学校给置换到了郊区,这里面涉及了官商勾结和国有资产流失,居民们意见很大,袁绍飞父亲是几个竭力反对此事的拆迁户之一,他的死和马小龙有关。”</p>

宁朝平很愕然,示意我说下去。</p>

我接着说:“我就直说吧,这个消息是伊长江散布出去的,他是看不过这种腐败行为,又无能为力,才想通过社会的舆论来阻止那个工程,可是他也因此而被报复,有人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了一张五十万的银行卡。”</p>

“他的案子我知道,不像你说的这样简单,不过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这事到我这儿为止,你和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明白吗?”</p>

我点头:“我懂,本来这些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是因为相信你才说的,我感觉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能主持正义。”</p>

宁朝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说:“年轻人,社会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p>

宁朝平是一个城府颇深的官员,他和我交谈,只问不答,他只要他想知道的,不会解释我困惑的,这可能就是官员和平民之间交流的规则。</p>

晚宴过后,宁朝平把我留下来,说要和我好好聊聊,郑巨发和公安局长凌风先走了,我和宁朝平泡了一壶茶,坐着闲聊。</p>

他把话题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1·15车祸”上,他说:“你是怎么知道大巴车里的情况的呢?”</p>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我开天目的事除了阴曰阳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我当然不能告诉宁朝平。</p>

我斟酌再三说:“其实没什么神秘的,我只是做了一个推理,可能并不完全正确。只是恰好和袁绍飞的遭遇对上了,所以外人就传得邪乎了。”</p>

“小周,你不要和我打埋伏,我对《易经》虽然没有研究,可是对一些野史逸闻也是有涉猎的,我知道世上是存在一种神秘力量的,你又精于易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具有未卜先知的奇术?”</p>

“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p>

“唯物主义也得辩证地看事物,没经过论证的东西并不能否认就是唯心的,我当年做下派干部时,在江西一个村子里就遇见过一个奇人,人都叫他癫子,成天在村里游荡,喜欢唱一些莫名其妙的歌子,没人能听得懂,我闲得无聊,就拉着他唱歌,我想听明白他到底唱的什么,有一次真让我听明白了,他唱‘天上有红色的云彩,那是地下的火烧起来,一万个寨子成了干柴,天上的神在狞笑,地下的鬼在跳舞,寨子里都是哭号,谁也跑不掉……’三天后那一带就发生了地震,死伤的人畜无数,那个癫子站在废墟上又唱‘一千个太阳不落,一万个寨子生火,河里的鲤鱼是最后的吃食,男人女人都拉起棍子,哭掉的眼泪让土地成了干果果……’你知道吗?他唱完这首歌就失踪了,可是那一带接着就是三年大旱,饿死的人无数,逃荒要饭的络绎不绝,我后来才想明白,这个癫子可能就是一个未卜先知的异人,只是人们听不懂他的预言。所以我相信世上是有一种类似神的奇异的人存在的,只是我们不懂他的世界罢了。从你对1·15车祸的预言上看,你和那个癫子有着惊人的相似,是不是这样?”宁朝平说完,观察着我的表情。</p>

《易经》预测之所以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关键就在这儿,只有亲身经历过《易经》神奇的人才会相信世上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存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相信的,他们只以为人类就是单纯的生物,是细胞的合成体,思维和行动都是个人行为,根本不会受任何神秘力量支配。</p>

宁朝平有过亲身经历,加上他的细致观察,他在内心深处是承认自然界里还藏了一种不为人知的力量的。</p>

我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那个癫子其实不癫,他虽然不是神,可是他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因为不被常人理解,和常人的平凡生活格格不入,所以才显得另类,人们把他看成是疯子,他看常人是傻子,只是角度不同罢了,我没有他那种神奇力量,我只是一种本能的预知,这样说吧,是易经给了我这种洞察力。”</p>

“没这么简单,我听说有人能开天目,你要不是开了天目,怎么会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情?”宁朝平一针见血地说。</p>

我淡淡一笑说:“你太会联想了。”</p>

我若承认我开了天目,他会不会恐惧?谁会愿意和一个能一眼看穿自己内心的人坐在一起?</p>

宁朝平哈哈大笑说:“我看你不是癫子,你看我却是傻子,因为我们的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小周,我们只是闲聊,你不用戒备心这么重。”</p>

我不知道他老是追问我是不是开了天目有何用意,我现在不想再去探知他的内心,他又何必想弄清我的来龙去脉呢?</p>

他是一个官场中人,不会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的,我问他:“宁书记,你上次说有事要问我,到底是什么事?”</p>

“你占卜一卦要多少卦金?”宁朝平答非所问。</p>

“没有统一的标准,由事主自愿给,一百不嫌少,一千不嫌多,我不计较钱财,能帮助得了别人也是一种乐趣和财富。”</p>

“那你给我占卜一卦。”</p>

“好,你想问哪方面的事?”</p>

“你预测一下公安局能否抓住打袁绍飞父亲的凶手,如果能抓住,大约是什么时间。”宁朝平喝了一口茶说。</p>

我不解他的用意,到底是想测试我的预测水平,验证我开没开天目,还是有什么计划,在等待打人凶手的落网,以便从中挖出更多的办案线索?</p>

我以他手上的茶杯起卦,快速计算完后说:“凶手不是一个人,应该有三个,这三个人目前不在本地,一个在大都的北方,两个在南方,从卦上看是官伏而不动,对抓人的事不积极,不过,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在四个月内仍然会落网。”</p>

宁朝平放下茶杯,感兴趣地说:“哦,有意思,看你说得很绝对啊,你是怎么预测的?演示一下我看好不好?”</p>

我有些怀疑他是故意逗我玩的。</p>

我盯着他的脸,忍不住读了一下他的内心,他心里有一种喜悦在涌动,他在说,如果真能抓住凶手,他们背后的指使者就露出来了,只要让我抓住一点蛛丝马迹,我要让一大群贪官恶吏为那七十多个冤魂陪葬。</p>

宁朝平还是不相信我,是的,这种事风险很大,弄不好事未成身已败,别说我是一个江湖之人,就是他的上级他的手下,他也未必会完全相信。</p>

从这点上看,我又不能不钦佩他的良苦用心和坚强的斗志。</p>

要知道,袁绍飞一案的背后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利益集团,有的身居要职,有的财大气粗,有的手段凶残,伊长江只是在酒桌上发一回牢骚,就被人诬陷进了监牢,大事不密,毁于一旦,于恶势力斗争光有勇气不行,还得谨慎万分和足智多谋啊。</p>

我也不说破他的心事,认真地把我的起卦方法和解卦技艺给他讲了一遍。</p>

其实他并不是真想知道我是怎么预测的,而是为了掩饰他测这件事的目的,他是怕我多疑。</p>

我们心照不宣,他把自己想了解的事迂回地表达出来,我也把自己想告诉他的委婉地透露给他,这一次交谈,虽谈不上开诚布公,却是各有所获。</p>

期间我再提到伊长江的案子,我说:“伊长江是一个清官,他是被人陷害的,我分析他手上应该有一些某些贪官的罪证,只是现在他不敢拿出来。”</p>

宁朝平说:“大多数为官者都是好的,也有一些腐败分子最初也是好的,只是这个社会的诱惑太多了,有些人能顶住有些人顶不住,就像一座城池,一旦外城被攻破,整个城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伊长江的案子在检察院,我不方便过问,我相信,只要他是清白的,自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p>

我想说:“你该去见一见伊长江,他会给你提供破案线索的。”</p>

可是看宁朝平的意思,他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伊长江身上,我只得悻悻作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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