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只剩林华珺一人了，她望着南湖发呆，风吹起她的发梢，脑中回荡着叶润青刚才的话：林华珺，全天底下你骗得了任何人，但骗不了你自己。问问你的心，是不是早就爱上程嘉树了！</p>
穿插闪回画面——</p>
在南开，程嘉树冒着炮火冲向林华珺。</p>
在长沙，程嘉树带着林华珺在湘江边看星空。</p>
在长沙，程嘉树和林华珺一起演话剧。</p>
闪回结束。</p>
突然，门口传来了声音：华珺。</p>
林华珺回头，发现叶润名来了。</p>
叶润名走近，轻声细语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p>
林华珺：没有。</p>
叶润名：怎么没休息？</p>
林华珺：我不累。</p>
叶润名：华珺，你伤着了吗？</p>
林华珺：我没事。</p>
叶润名：我和裴教授一块把嘉树送到了医务室，已经包扎过了，没大碍，不用担心。他已经睡了。</p>
叶润名语气轻松，可林华珺却无法松弛。</p>
林华珺：润名，我欠你一个解释。我和嘉树在南湖边偶然遇到……</p>
叶润名轻轻将林华珺拉入怀中，打断并安慰她。</p>
林华珺的身子却有些僵硬，并没有回抱他。</p>
叶润名：华珺，什么也不用说，你我之间不需要。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更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你什么都没做错，反倒是我，当你独自难受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却不是我。请你原谅我。</p>
林华珺：这不是你的错。</p>
叶润名：我向你坦承，昨天晚上的确漫长，我在警察所外也确实胡思乱想过，但现在看到你的坦然，我更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p>
这句“坦然”，却让林华珺无法再接他的话了。</p>
两人都沉默了，同时望向了南湖，气氛静默。</p>
叶润名想找话题：总是耳闻听风楼的神奇，今天总算感受到了。</p>
林华珺没有接话。</p>
叶润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程嘉树？</p>
林华珺犹豫了一下：我就不去了。</p>
叶润名有些意外。</p>
叶润名：那好吧。我去照顾他，你好好休息。</p>
林华珺目送叶润名离开。</p>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p>
程嘉树靠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心情却还不错。</p>
程嘉树转过头，叶润名看到了程嘉树后脑勺“王八蛋”三个字，忍不住笑了。</p>
程嘉树：你笑什么？</p>
叶润名：没什么。见过润青了？</p>
程嘉树点头：在医务室睁眼就看到她，发了一通火就走了，莫名其妙。华珺呢？她没事吧？</p>
叶润名：她没受伤，在宿舍休息呢。</p>
程嘉树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没有为难她吧？</p>
叶润名：我为难她？这话从何说起？</p>
程嘉树：那些警察都是胡说八道，什么苟且之事，乱七八糟的，我跟华珺什么事都没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必须相信她。</p>
叶润名：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相信她。我也相信你。</p>
程嘉树：虽然我已经退出了，但你要对她不好，我这个邻居可不会轻饶你！</p>
叶润名一笑：快躺下吧。</p>
叶润名扶程嘉树躺下，程嘉树也乖乖地享受被照顾的感觉。</p>
海关大楼教室 白天 内景</p>
叶润青走进教室，只见几个女同学围在一起聊着程嘉树和林华珺的八卦。</p>
同学甲：她和叶学长金童玉女，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跟程嘉树……</p>
同学乙：我早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p>
同学丙：林华珺回来后一直在宿舍，哪也没去。如果他们有什么，程嘉树伤成那样，她怎么没去看一眼。</p>
同学乙：避嫌呀！你们太天真了。越是心里有鬼越要逃避。</p>
叶润青忍不住了，起身跑到这几位同学面前，把她们书一扣。动静极大，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教室里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她。</p>
叶润青：你们在这里嚼什么舌根？！我看你们是嫉妒，嫉妒我哥和华珺姐男才女貌，才子配佳人。我告诉你们，他们俩好着呢！下次再让我听见，别怪我不客气！</p>
海关大楼教室门口 白天 外景</p>
林华珺站在教室门口，以上的议论、叶润青为之辩解，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p>
她本能地想后退，却发现叶润名正站在她身后，同学们的议论他也全听见了。</p>
两人对视，有些尴尬。随即，叶润名拉起了林华珺的手。</p>
叶润名：不要放在心上，走，上课去！</p>
林华珺点点头，跟叶润名进了教室。</p>
海关大楼教室 白天 内景</p>
同学们看到林华珺和叶润名一起走进教室，也赶紧停止议论。叶润名和林华珺坐在一起。</p>
裴远之走进教室。</p>
裴远之：同学们，课前有件事向大家做个说明。程嘉树和林华珺被抓纯属误会一场，给他们带来了很多伤害和困扰。</p>
裴远之看向林华珺和叶润名。</p>
裴远之：学校经过了解，并与当地警方核实，确实是相互间认知存在了偏差。所以，我希望从今往后，同学们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p>
之前误解林华珺和程嘉树的同学们此刻都沉默了。</p>
一个同学起身：裴先生，既然程嘉树和林华珺同学是平白无故被他们打，那我要提出抗议，不能就此作罢，我们要说法。</p>
同学乙：就是，凭什么白白被他们打。</p>
同学丙：是啊，这种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如果这次不讨说法，万一还有下次呢？</p>
越来越多同学们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发言。</p>
“裴教授，我也被掀过裙子，这也是误会吗？”</p>
“我们宿舍好几个女生都被掀过。”</p>
“我和男同学下课一起走，也被他们敌视，吓得我们赶紧分开，就怕被打。”</p>
……</p>
裴远之：同学们，大家冷静冷静。我知道大家都有担忧。同学们也都发现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因为我们和当地风俗产生了碰撞，这是文化差异造成的。对当地民众而言，我们是外来者。他们敞开胸怀，让我们来这里落脚，已十分难得。我们的到来，也确确实实打乱了他们原本的生活节奏。</p>
裴远之的这番话终于让联大的同学们渐渐沉静了下来。</p>
裴远之动情：同学们，联大师生一路南渡，好不容易在昆明、在蒙自寻到了一片能够容下书桌的土地，我希望大家好好珍惜。既然我们是客人，入乡且随俗，希望大家尽量学会尊重当地风俗。</p>
同学们都沉默了。</p>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p>
“啪”一声，一个饭盒被放到了程嘉树床头。</p>
叶润青：吃吧！</p>
程嘉树：你就不能温柔点。</p>
叶润青：不吃我拿走了啊！</p>
叶润青往程嘉树床边一坐，两人共同分享这份丰盛的午餐。</p>
程嘉树：华珺这两天怎么样？</p>
叶润青把筷子一放：你让我一起吃饭，就是想打听她的事吧？</p>
程嘉树：你看你，小人之心了吧？我问华珺，是因为那天虽然有我护着，可她多多少少应该也伤到了，我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受伤了。</p>
叶润青：她就算是受伤了，也有我哥和我照顾，轮不到你程嘉树。脑袋都受伤了也不能让你消停点。</p>
程嘉树：你真奇怪！我们俩都被关了一晚上，关心关心不正常吗？如果是跟你一起被抓了，我多少也会问一句的。</p>
叶润青脱口而出：你问心无愧，她未必就问心无愧……</p>
此话一出，她和程嘉树都顿住了。</p>
好一会儿，程嘉树才开口：你刚才说什么？</p>
叶润青：没什么。我说，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王八蛋。你真想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p>
程嘉树：那当然！</p>
叶润青：你听好了，她不好，很不好。现在学校闹得风言风语，你脑袋受伤往宿舍一躲，可她还要去上课。程嘉树，你能不能离华珺姐远点，让她清静清静？</p>
叶润青把程嘉树手上的饭菜一收。</p>
程嘉树：我还没吃完呢。</p>
叶润青：白眼狼！</p>
叶润青气呼呼地离开了男生宿舍，最后这一番话让程嘉树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p>
周宅女生宿舍外 黄昏 外景</p>
三三两两的女生抱着课本匆忙穿行，还有同学手中拿着饭盒往食堂方向走去。</p>
程嘉树头上包着纱布，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他摊开攥着的拳头，手中全是小石子。</p>
一颗接着一颗，程嘉树往林华珺宿舍的窗户上扔石子。</p>
听风楼女生宿舍 黄昏 内景</p>
林华珺正坐在窗边看书，看到一颗又一颗石子打在了窗户上。</p>
她起身往下探头，发现是程嘉树。林华珺知道，如果不见到自己，程嘉树是不会停止的。</p>
她合上书本，下楼了。</p>
周宅女生宿舍楼下 黄昏 外景</p>
林华珺抱着书本，心事重重走到楼下，表情有些凝重。</p>
眼前，程嘉树头上缠着纱布，关切地看着林华珺。看到程嘉树，林华珺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p>
林华珺：嘉树，伤还没好，你怎么来了？</p>
程嘉树：你不来看我，我总能来看看你吧。</p>
林华珺有些内疚：我……对不起。</p>
程嘉树：我开玩笑的，你别担心，最近叶润青天天给我送饭，都把我养胖了。</p>
林华珺微微一笑：没事就好，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p>
林华珺想走，程嘉树：等等。</p>
程嘉树不自觉地拉住林华珺，他意识到不妥，立刻缩回了手。</p>
程嘉树：我很担心你，听润青说，现在学校已经闹得风言风语，我们共同经历了这次风波，现在却让你一个人承受压力，想到这里我就坐不住了。</p>
林华珺听到这一席话，心里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她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情。</p>
程嘉树：华珺，你还好吗？记得咱们在南湖边说过的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朋友、邻居，你承受不了的时候，不要忘了还有我。</p>
林华珺抬起头，措辞客气：嘉树，谢谢你，不过不用担心，裴教授为我们做了澄清，流言蜚语总归会过去。</p>
程嘉树：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放心不下。</p>
林华珺：你越放心不下，就越来找我。可你想过没有，这样只会再生事端！</p>
程嘉树眼中闪过一抹失落。</p>
林华珺知道自己言重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嘉树，我们是朋友、邻居，自然会关心对方，只是现在这段时间怕是不适合再这样见面。</p>
程嘉树：我明白了。抱歉我的关心给你造成了压力……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p>
程嘉树伤心地离开，林华珺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有些心疼。</p>
南湖边 黄昏 外景</p>
程嘉树独自一人走到南湖边。此刻他心中什么况味，他也说不清。</p>
南湖边人来人往，一群同学围在一起讨论战局，闻一多教授站在一旁听着。</p>
程嘉树走到闻一多身边，也停住了脚步，跟着一块听。</p>
“日军对汉口轮番轰炸，中国空军残存的飞机和外援混合机队虽然顽强抵抗，可能坚持多久？”</p>
“我说要败了吧？你看吧，现在怎么样！”</p>
“可‘四二九’中国空军阻断了日军向天皇献礼的痴心妄想，是抗战以来空军创造的最辉煌战绩。”</p>
“你怎么不说徐州又失陷了呢？”</p>
这时，一个同学看向了闻一多：闻先生，您怎么看？</p>
闻一多摸摸越来越长的胡子，说道：虽然现在出现暂时性、局部性的败局，但从长远和战略上看，我坚信抗战必胜。我这胡子也要跟我一起等到那一天。</p>
不少同学因为闻一多这席话鼓起了掌，程嘉树表情木讷，有些心不在焉。</p>
同学陆续离开，程嘉树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南湖。</p>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p>
程嘉树躺在床上，打了个喷嚏。</p>
他摊开了一封信。</p>
毕云霄（画外音）：嘉树，身在昆明都能听到你在蒙自南湖边行苟且之事的传说，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怎么哪都有你。</p>
程嘉树看着信，苦笑。</p>
昆华农业学校教室 白天 内景</p>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黑板上还留有板书。</p>
毕云霄在座位上写信。</p>
毕云霄：我刚上完物理课，赵教授还问起你什么时候来上他的课，让我给你寄来了笔记和课本，你有空看看。</p>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p>
床头，摆放着几本书和笔记。</p>
程嘉树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毕云霄的字迹。</p>
他合上笔记本，继续看信。</p>
毕云霄：（画外音）多亏了李约瑟教授的努力，我们还能继续阅读西方刊物，看到爱丁顿计算宇宙中质子数的报道，大家热衷讨论最新的学术成果。化学系没有煤气灶，他们用酒精灯代替；酒精没有了，就改用木炭炉。战争并不能浇灭大家的求知欲……总之，大家都在想方设法，让教学可以继续下去。</p>
一组镜头，在毕云霄读信的画外音中，展示昆明的情况——</p>
昆明实验室 白天 内景</p>
简陋的实验室，联大化学系同学在酒精灯前做实验。</p>
昆华农业学校教室 白天 内景</p>
赵忠尧授课，毕云霄等同学们认真做笔记。</p>
昆明操场 白天 外景</p>
体育课，马约翰带着同学们跑圈。</p>
航校操场 白天 外景</p>
毕云霄站在人群中，看着招飞现场，一个个同学上滚轮，转了几圈后，晕着走独木桥桩，却少有人能坚持下来。</p>
毕云霄（画外音）：空军开始在昆明招生了，很多同学前去报名，如果不是近视的话，我一定也上！……对了，雷正来信了，说他已经进入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他信上说，他们是在一个新天地里生活、学习和战斗，毛泽东先生曾经给他们亲自授课，他们的教室是窑洞，宿舍是窑洞！校训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嘉树，不瞒你说，我心又痒痒了！</p>
场景一：延安的宝塔山巍峨耸立。</p>
场景二：延安抗日军政大学门口。两名哨兵手持步枪站岗。十几个抗日军政大学的学生，身穿八路军军装，带着书本，拎着小板凳，整齐列队走进校门。</p>
场景三：窑洞教室。阳光透过窗缝钻进窑洞。一名教官正在黑板上书写出一行字：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p>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p>
接回现实——</p>
程嘉树坐到了桌前，雨已停。</p>
桌上摊着一张信纸，程嘉树握笔回信。</p>
程嘉树（画外音）：云霄，今天黄昏路过南湖边，听到闻教授和同学们热烈地讨论战事，恍惚间我愣神了，我和大家是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吗？现在的我难道就是自己立志成为的有用的人吗？浇醒我的除了两场雨，还有你这封信。忽然忆起在美国时读哈代（G. H. Hardy）《纯数学教程》带给我的感受，其实我还可以站在另一个逻辑系统里看待自己。困扰我很久的一个问题也终于不再是开放式考题，我心中已有了答案。好了，你也别太沉迷于我的传说，我们物理笔记中再切磋吧……</p>
哥胪士洋行闻一多房间 白天 内景/外景</p>
闻一多在给张秉新写信。</p>
他写道：蒙自环境不恶，书籍亦可敷用，近方整理《诗经》旧稿。素性积极，对国家前途只抱乐观，前方一时之挫折，不足使我气沮，因而坐废其学问上之努力也……</p>
一阵敲门声传来，闻一多放下笔，起身向房门口走去。</p>
门开，是文颉。</p>
文颉：闻先生，我给你打了饭，还带了罐辣酱。</p>
闻一多：太好了！谢谢你，文颉。今天收到家人寄来的书，又有了这罐辣酱，非多吃一碗饭不可！</p>
文颉：先生客气了。</p>
闻一多将饭菜和辣酱放至桌上，又走到门口。</p>
闻一多：我整理步行团素描稿有些时日了，正打算让华珺参与，文颉，若你有兴趣，欢迎加入我们。</p>
文颉：闻先生，这是我的荣幸。</p>
这时，郑天挺手捧一束鲜花，出现在房门口。</p>
郑天挺：友三兄，老师们踏春回来，我代表大家给你带了一束花。</p>
闻一多：谢谢毅生兄。</p>
郑天挺：天气这么好，友三兄，何妨一下楼？跟我们一起寻访名胜古迹？或与我们一起吃饭？</p>
闻一多：毅生兄，你不知道在蒙自，吃饭对于我真是一件大苦事。</p>
郑天挺：何为苦？</p>
闻一多：菜太淡了！不过好在文颉带来了这罐辣酱。</p>
文颉一笑：先生客气了。你们聊，我先回去了。</p>
文颉得到闻一多的认可和邀请，心满意足地离开。</p>
闻一多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久违的辣酱：毅生兄，谢谢你的花。我吃饭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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