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p>

不合身的麻布衣衫长长拖曳在地，行走栈道上的老妇，仿佛每一步都精准测量过。</p>

她踏在刷过桐油的狭窄栈道上，每行五十步便举起手中长杆。</p>

杆子一头裹着一团满是油脂的布团，燃烧着的布团随老妇动作探出，将廊下的灯一盏盏点亮。</p>

老妇微仰头，昏黄灯光照在她的脸庞。</p>

赵鲤自回廊转角处探头。</p>

恰见老妇脸上满是沟壑，一对狰狞的烫伤疤痕取代了双眼。</p>

灯光昏暗，赵鲤上前一步想要细看。</p>

忽而一阵风吹过，老妇一顿，猛然回头。</p>

她咧开嘴，鼻翼野兽一般翕动吻嗅。</p>

而后张开嘴，黑洞洞的口腔中可见割断舌头的陈旧伤痕。</p>

像人受刑时极痛的呜咽自她喉中发出。</p>

栈道两侧立时传出声响，一队戴着红绿鬼面的人从斜刺里冲出，大步冲向老妇手指的方向。</p>

这十数人，手中握持枪矛铁索，都作鬼差鬼使打扮。</p>

来势汹汹冲出，只听得一声惨叫。</p>

一个消瘦的人，被他们连拉带拖拽出。</p>

巴掌大小的弯钩，毫不留情穿过锁骨。</p>

这被拽出的男人双边锁骨被钩，被拖拽着拉走。</p>

只在栈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殷红血迹。</p>

而这道血迹，很快被一个同样双眼被烫瞎的妇人一点点擦净，泼洒了一些桃花香味的水遮盖腥气。</p>

待到恢复安静，栈道上水渍半干，靠双腿和手臂力量倒挂在梁上的赵鲤这才冒出一个脑袋。</p>

她口中啧了一声，感觉有些棘手。</p>

这个名为酆都的悬空城，比她想象的还要空。</p>

因是依山崖修建，所以其中屋舍大多狭窄逼仄。</p>

有些甚至只有一个瞧着光鲜的门脸。</p>

开门一步便见山崖，稍微高壮进去连身都转不过来。</p>

每一层都有双眼被烫瞎割去舌头的仆从，负责扫撒点灯。</p>

这些仆从虽眼盲口不能言，但耳朵嗅觉极为灵敏。</p>

动辄呼喊守卫。</p>

赵鲤并不惧怕这些守卫，但她不想大开杀戒，打草惊蛇惊扰上层。</p>

沿栈道而上的想法破灭，赵鲤没得法只能选择绕至栈道外侧攀爬。</p>

她站在栈道木质扶手上，脚下是黑黢黢的山崖，山风吹过她晃了一晃。</p>

稳住身形后，才向上一跃，单手拽住上方栈道突出的木制鬼面装饰，而后翻身而上。</p>

纯靠着身体力量向上攀爬了十来层。</p>

随着高度越高，山风越烈，赵鲤向上爬的难度越大。</p>

行至中层，她蹲在栈道上，浅浅呼出一口气。</p>

活动活动腕子，正要继续向上时，她侧了侧头听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p>

极细碎的人声，顺风吹进了她的耳朵。</p>

这是她第一次在酆都悬空城听见人声，自要去探查一番。</p>

赵鲤潜行技能全开，垫着脚尖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p>

及至近前，便见屋舍亮着灯火，门左右各悬一个铜铃铛。</p>

铃随风轻晃，却没发出一点声音。</p>

赵鲤翻至屋顶，轻手轻脚掀开一块瓦片看。</p>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恶臭。</p>

血腥、人体的汗臭等，在密不透风的屋内发酵。</p>

侧首避开这阵臭味，赵鲤屏息看。</p>

下方这间屋舍极大，凿空内侧山石开辟出一片很宽阔的空间。</p>

居中一个一人高的铜火炉。</p>

围绕铜火炉，可见约百十来人浑身赤裸整齐跪倒在地。</p>

厅中男女老少皆有，肢体双眼都完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