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看着这不安的年轻人，并没有解释太多。</p>

并不是说了人家就会相信你，说倒不如实际去做。</p>

屋角水钟计着时间，突然滴答一声，赵鲤站起身来。</p>

“时间到了。”</p>

姜远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恐惧，也还是跟着赵鲤鲁建兴，走上了甲板。</p>

甲板改装过，加装了一道通往水中的斜坡，方便清秋上来。</p>

在中间摆设着一个香案，上供着白蜡白香白猪肉，最重要的是王元庆的头颅，和赵鲤亲自以殄文书写的文书。</p>

旁边还摆着纸人纸马，一口棺材。</p>

一应按着葬礼来准备的。</p>

赵鲤要在这甲板上，行归乡葬。</p>

归乡葬与人们的乡土情结息息相关。</p>

所谓狐死首丘，渴望着落叶归根的异乡人，总得想法子慰藉自己。</p>

由此衍生出招魂葬、归乡葬，和变种的湘西赶尸。</p>

清秋死得极凶，又被赵鲤一路钓到江南，早撩拨得怨气暴涨。</p>

为了不出岔子，赵鲤用的是最古老最稳妥的归乡葬。</p>

招魂埋人一条龙，免在中途生祸端。</p>

赵鲤在官服之外，套了一层白麻素服。</p>

领着姜远站在甲板边缘。</p>

江心黑漆漆的一片，哗啦作响。</p>

这样深的黑暗，让姜远心生畏惧。</p>

只可惜现在已经由不得他想退了，赵鲤递来一根长杆，杆上挑着一张白幡，上面写着姜囡的姓名生辰和死忌。</p>

姜远双手都是冷汗，张了张嘴，却紧张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p>

赵鲤在他肩膀推了一下，无声催促。</p>

姜远这才鼓起勇气，舔了舔唇喊道：“姜囡！”</p>

一片死寂之中，姜远的声音传出老远。</p>

鲁建兴领人在旁，往火盆里投了一把外圆内方的纸钱。</p>

盆中火光随江风晃动，远看着倒有些鬼影憧憧的样子。</p>

魏世立在高处，细竹枝上穿着大叠纸钱，用力一甩，顿时漫天纷纷扬扬如同雪花。</p>

这些纸钱大多被江风吹散，少部分留在了甲板上。</p>

姜远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姜囡，囡囡，我来接你了。”</p>

姜远穿着姜许的衣裳，代替那不着调的爹兑现承诺。</p>

血亲的声音，穿透迷雾。</p>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站在高处的魏世隐约见得一个白影从江水中浮出。</p>

飘忽又冰凉的唱曲之声，顺着江风，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p>

魏世陡然打了个冷战。</p>

姜远的声音也是一顿，在场诸人，只有赵鲤扬起唇角。</p>

“姜、姜囡——”</p>

姜远又喊了一声，江中突然像是鱼甩尾巴一般，发出一声哗啦声。</p>

啪——</p>

一只涨大成寻常尸身三四倍的手掌，按在了木板上。</p>

在上面留下一个尸蜡手印。</p>

“我来了。”</p>

风中，清冷的女声回应着呼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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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