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徐玉突然心里有了点期盼。</p>

她的病有了些好转。</p>

在大夫第三次来时，她大着胆子去看。</p>

大夫第四次上门，王秀才的二子哭闹，徐玉的婆婆去哄，徐玉得了大夫偷偷塞的一包龙须糖。</p>

这包糖，她偷偷藏在灶间的瓦上，吃了很久。</p>

也是这包糖，支撑着她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p>

每次觉得日子太苦，就掐一点抿进嘴里。</p>

但是糖总有吃尽的时候。</p>

王秀才身体才好转了一些，与同窗去狎妓饮酒，回来醉倒路边受了寒。</p>

从此一病不起。</p>

每天晚上，家中响彻他撕心裂肺的咳嗽。</p>

徐玉过上了比从前苦了三倍的日子。</p>

有一日，大夫来给王秀才瞧病。</p>

重病迷糊的他，在梦中呓语：“娘，快叫徐玉去给我泡枣救命，叫她将阳气过给我。”</p>

梦中，精于算计的王秀才这样叮嘱道。</p>

大夫却是失手摔了手里的药枕。</p>

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人心的恶。</p>

他没想到，这世间真的会发生这样荒诞的事。</p>

本想拂袖而去，却不由自主的止住脚步。</p>

他想到了，那日那个躺在床上，没有一点活人气的女人。</p>

大夫终究心善。</p>

只是从那一天起，他忍不住多关注了徐玉一些。</p>

心中怜悯渐渐滋生出别的东西。</p>

到了年底，隆冬时节，王秀才就算吃着泡枣也没吸到多少阳气。</p>

张着眼睛，双腿一蹬，咳死在了床上。</p>

办了独子的丧事，王秀才的老娘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徐玉身上。</p>

都怪这个克夫丧门星!</p>

都怪这个没用的药人！</p>

各种磋磨落在徐玉的头上。</p>

那段日子苦不堪言。</p>

寒冬腊月，叫她站在院里立规矩。</p>

心里想着，叫这无用儿媳赶紧死了，给她儿子陪葬下去伺候。</p>

徐玉以为，自己怕是活不到春天时。</p>

转机终于来了。</p>

媒人带着五十两银登门。</p>

王秀才的娘想说他们是规矩人家，有讲究的规矩。</p>

但她终究说不出口。</p>

王秀才死前，家中银钱消耗一空。</p>

她年纪大了，孙子年纪还小。</p>

王秀才的老娘心中也时常惶恐，她能不能养大这两个孙子，将他们教养成才。</p>

看见面前白花花的银子，她终究还是妥协。</p>

她相信儿子在天之灵也会谅解。</p>

于是在媒人带来的放妻文书上，按下手印。</p>

徐玉的嫁妆已经是什么都不剩了，走时只有一个小包。</p>

媒人领着她出了门，她在转角处看见了落了满身雪的大夫。</p>

王秀才的娘也瞧见了。</p>

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上前撕扯。</p>

得了中人钱的媒人不是省油的灯，上前阻拦住，叫徐玉快走。</p>

徐玉跌跌撞撞的往前走。</p>

第一次不是任何人的催促，是她自己的意愿。</p>

大夫过来接。</p>

把徐玉背在了背上。</p>

大夫说他妻子早年死了，他会堂堂正正让徐玉过门。</p>

大夫把徐玉背回娘家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p>

江南的雪落了他们满头满身的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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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