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心说自己还是小瞧了靖宁卫的威慑力。</p>

走到桌前，那店家又迎了上来：“卢爷，还是照旧吗？”</p>

“对，照旧！五份，五张油饼。”</p>

卢照说完转头介绍赵鲤：“这是赵百户。”</p>

多的卢照没提，但看赵鲤年纪长相，结合最近京中传闻，店家多少也能猜测一二。</p>

他面上不显，笑道：“赵百户，请坐，我去切肉。”</p>

卢照大手一摆：“去吧，你忙你的。”</p>

说完他招呼赵鲤坐下：“老王原本也是靖宁卫中弟兄，后来觉得当差没做羊肉有趣，就辞了差事，开了这家店。”</p>

赵鲤这才明白，为什么旁人怕他们怕得跟鬼一样，这店家却那么随意。</p>

她坐在桌边，四处打量时，突然记起自己荷包里的金镯子不能直接当钱使。</p>

看见远处一家挑着当字幌子的店，站起身来：“卢爷，你们先坐，我去趟当铺。”</p>

“当铺？”卢照不解，“有什么东西要当吗？”</p>

赵鲤总不能说当了镯子请客吧，就没答话，也不要人跟，只身去了当铺。</p>

想着她穿着靖宁卫鱼服，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惹她，卢照便随她去了。</p>

赵鲤走进当铺时，正好与一个眼圈发红的年轻姑娘擦身而过。</p>

当铺这地方，和医院一样，多的是悲欢离合，人间苦难。</p>

赵鲤并不太在意，径直走了进去。</p>

那姑娘却是脚步一顿，看着赵鲤的背影神情怔愣。</p>

一踏进当铺大门，赵鲤感觉光线都暗了下去。</p>

高高的柜台，像是一堵墙立面前。</p>

旧时当铺多会特意将柜台加高。</p>

这样人来典当时，就得踮起脚尖，双手高高地把要典当的东西举起来。</p>

此时再有坐在柜台后的朝奉伙计尖酸刻薄唱当贬损，来当东西的人便从心理上被压了一头。</p>

赵鲤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吐槽着店家柜台高度，从荷包里掏出金镯子，垫脚试了一下。</p>

顿时恼火！</p>

以她此时的身高，垫脚举手居然才堪堪够到柜台的边。</p>

一只枯枝似的手从柜台的小窗里伸来，自她手里接过了镯子。</p>

饮着茶的老朝奉验过真假后，拿起戥子称了一下，看着高高翘起的秤杆，随口拖声唱当道。</p>

“不足金不足两，破铜烂铁旧镯子一个——”</p>

按照行规，东西是一定要贬低的，金银叫做破铜烂铁，皮裘就是虫吃鼠咬破洞秃毛烂棉袄。</p>

朝奉唱完又问：“是死当还是活当？”</p>

赵鲤听得来气，便道：“不当了！”</p>

那老朝奉听她声音年岁不大，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只看见她毛茸茸的头顶。</p>

赵鲤穿着靖宁卫鱼服，却没戴官帽，头上用黑色发带束起。</p>

老朝奉心说，不是什么大富人家。</p>

于是啪的一下，将手里的镯子扔了出来。</p>

镯子叮叮当当在青石地板弹跳，转着圈，滚到屋角才停住。</p>

赵鲤脸沉了下去。</p>

“不当，您就请吧。”老朝奉阴阳怪气说了一声，抬起茶杯。</p>

又听外面那小姑娘道：“不当镯子了，当另一件东西。”</p>

说着有什么递了上来。</p>

老朝奉嗤笑，不耐烦地伸手接了。</p>

入手是一块乌金牌子。</p>

正面写着，靖宁卫北镇抚司百户。</p>

老朝奉手一哆嗦，嘴比脑子快，先喊出声来：“见过大人，大人饶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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