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卢平安知道你的存在吗?”秦向阳问。“不能吧!再说樊琳也没那么傻!”“樊琳有没有别的情人?”</p>
“那我不知道。你看,我和她真的就只是情人关系,谁让她男人不行呢。”秦向阳没理他的话茬,问:“昨天你见到樊琳了吗?”</p>
对方摇头。</p>
“你是1400到的大魏豪庭,半小时后离开的吧?那段时间你去哪儿了?”</p>
“能去哪儿!就在车库里!”说到这儿,邓利群突然挺直了身子,惊道,“妈的!亏了发生那件事,要不然,死在现场的不就是我了?”</p>
邓利群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酒壶,猛喝了一口,算是压惊。</p>
“实话说,今早来你们这儿之前,我还自认倒霉。昨天,无缘无故损失好几千,那其实不怪我。”邓利群收起酒壶,慢慢说道。</p>
“详细说说。”</p>
“就是个小事故嘛。你们知道的,那里的地下车库有两层,它绝大部分车位都卖出去了,还剩下一些。那里所有车位都装着地锁,没卖出去的那些,地锁早都被拆了,反正到现在物业也没管,就被当成了公共车位。我先开去了地下一层,转了一圈。一层总共才五个公共车位,都被占了,就又去了二层。二层的公共车位本就比一层多,好,有位置……”</p>
邓利群停好他的奥迪Q7,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心里想着两个月不知肉味的樊琳,越想越乐。</p>
整理好头发,他从副驾驶位上拿起给樊琳的礼物,推门下车。相比地下二层不算好的光线,他当时心情特好,完全没想到意外的发生。他刚停好车,有一辆蓝色本田略显笨拙地停在了他左边的公共车位。本田熄火后,一个女人匆匆走出驾驶位,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女人提着东</p>
西绕到副驾驶位,从车上抱下个四五岁的小男孩。</p>
女人把小男孩放到地上时,手提袋不小心滑落。那个袋里有一盒新买的跳棋,被那么一摔,跳棋的盖子打开了,好几颗彩色弹珠跳出来,朝着邓利群的车前门方向滚去。</p>
小男孩挣开女人的手,去追弹珠。他追到Q7门前,蹲下身子。一颗、两颗、三颗……</p>
“咣当”,邓利群哼着小曲推开车门,把孩子撞倒了。</p>
“秦队长,你说我冤吗?我哪儿想到,有个孩子在那儿捡弹珠!”邓利群很委屈。</p>
秦向阳点点头,没言语,他在想象邓利群所说的场景。“后来呢?”过了一会儿,他点上烟,追问。“后来?后来就是孩子哭,女人叫,抓挠,争执,责骂……孩子额头肿了,</p>
手腕也有伤。唉,没啥说的。”“说说私了过程。”</p>
“我着急,樊琳在那儿等着呢。我当场给她转了三千,她答应放我走。谁知转完钱,她又改主意了,非让我带孩子上医院检查……”</p>
“那会儿,樊琳又给你打电话了吧?”“是的。”邓利群拿出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喏,14:15打的,当时小男</p>
孩母亲正在挠我……”“她在电话里怎么说?”“就是问我在哪儿,怎么还没到。”“她很不耐烦?”</p>
“应该是吧。我说我就在车库,有个小意外,正在处理。当时我没空跟她共享位置。她不信,甩脸子了,说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人。我还想解释,那孩子母亲一巴掌过来,我电话就飞了……”</p>
听到这儿,秦向阳有数了。昨天中午卢平安走后不久,樊琳就打电话约邓利群,久等之后又打了第二遍,以为对方找借口没来,随后才打电话约曾纬上门。</p>
显然,曾纬也是樊琳的出轨对象之一。只是在秦向阳看来,曾纬资料显示他才回国三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勾搭上了</p>
樊琳呢?其实细想也不难理解,曾纬是扶生集团未来接班人,扶生集团旗下有医院,也属于樊琳的业务对象。</p>
做好记录,秦向阳沉吟了一会儿,问:“事后看,你觉得昨天的事巧合吗?”</p>
邓利群眨了眨眼,提高音量说:“巧合?当然巧了!刚不是说了,要不是我把那孩子撞了,我不就见到樊琳了?那我不就……”</p>
“你为什么不认为,杀手想杀的人其实是你呢?”秦向阳意味深长地说。这话把邓利群吓了一大跳。“不可能!我又没仇人!你可别胡说!不对!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案子</p>
真和我相关?”“别紧张。我们什么也没发现,我就随口一说。”秦向阳轻松道。邓利群长舒一口气,但眼中的狐疑却未就此退去。“对了,那孩子的母亲叫什么名字?”</p>
“魏芸丽。”邓利群一边说,一边把上医院检查的单子,以及转账记录都找了出来。邓利群走后,卢平安被正式审讯。这突如其来的厄运,令这个年轻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一上来,秦向阳就展示了那两项直接证据,一个是凶器上的指纹,一个是卢</p>
平安袖口的血迹。卢平安呆若木鸡。</p>
很快,他生气了,不断挣扎,试图从审讯椅上站起来,那使他本就刚硬的脸部轮廓更加分明。</p>
秦向阳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很困,你很冤。你觉得这么形容咱俩当下的局面,是否准确?”</p>
“嗯?”卢平安很快平静下来,说了句秦向阳想不到的话,“困了你就去睡,我不急。是冤就能洗,我信!”</p>
“呵呵!你倒很认可我俩当下的局面。”秦向阳一笑,说,“问题是,我不认为你冤枉。”</p>
“分明有人害我!”“你有仇人?”卢平安陷入沉思。</p>
“你的车几点发车?”</p>
“17:00。”卢平安抬头道。</p>
“17:00发车?可你12:30就离家前往车站!为什么?”秦向阳的问题很尖锐。</p>
卢平安平静地说:“没什么,那天中午和樊琳吵架了,在家待不住,索性提前走。”</p>
“吵架?”秦向阳紧盯着对方,继续说,“站在你的立场,现场应该是这样的——你从车站返回,进了家门,被打晕。凶手把你的指纹按在刀上,再把刀埋进花盆,又在你的右手袖口抹上曾纬的血。”</p>
“被打晕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你的分析很接近事实。”“是吗?”秦向阳离开审讯桌,逼近卢平安跟前,说,“可惜,你袖口上曾</p>
纬的血,是喷溅状血迹!”</p>
“喷溅?”卢平安愣了片刻,马上明白过来,大声道,“那可以人为制造的!”</p>
“你告诉我怎么制造?”“我哪知道!你去问凶手!”“你认识曾纬吗?”</p>
“不认识!”卢平安紧皱眉头,说,“我要是凶手,为何给你们留下证据?我会换衣服的!”</p>
“也许你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袖口!”“我至少不会把凶器留在家里!就算藏,也会擦掉指纹!”</p>
“行凶后,你要么留在现场,要么离开。离开后,你的嫌疑更大,你别无选择!”</p>
“我为什么杀自己老婆?”“问你自己。”</p>
“我?”“你那方面不行吧?你有先天性心脏病,知道樊琳出轨在先。”</p>
听到这儿,卢平安突然笑了,他试图抱臂在胸,手铐阻止了他。</p>
他不屑地说:“我的确有心脏病,我也早知道樊琳背叛我,但我没必要杀她,事实上,我们已在商量离婚。”</p>
“哦?”“家里有一份离婚协议,你们可以去搜。樊琳在上面列了条件,只不过很苛</p>
刻,事情就暂时放下了。”秦向阳站起来,搓着鼻头走了一圈,驻足道:“你的说辞的确弱化了动机,</p>
但它还在。比如背叛,比如樊琳的苛刻条件,它们带给你的愤怒!记住,不管在这儿还是将来在法庭,都是以证据说话!”</p>
“没错,是她要离开我,你认为我就那么舍不得?”秦向阳盯着对方,沉默。“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太适合婚姻生活,我想得通。她离开,对我俩都好!”</p>
秦向阳摇摇头,他不信卢平安的话。他很清楚,得失之间最能窥见人性的复杂。</p>
市局会议室。秦向阳斜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脑子里回放案情。丁诚发言打断了他。</p>
“……不是说,404案被害人身份特殊,曾纬父亲是成功商人,是人大代表,市局及上级相关领导才格外重视。我们的责任,是惩治犯罪、维护全社会稳定。这份责任,从来不因被害人身份不同而有所区别。同样,任何人只要他犯了法,这份责任更不会因犯罪者身份不同而有所区别。但是,既然上级领导注意到了本案,并对此表达了足够的重视,我们就必须全力以赴,勠力同心,把它拿下!”</p>
丁诚一开始的发言,秦向阳没上心。后面谈到了责任,谈到了对本案的重视,丁诚慷慨激昂。他跟着坐正,配合丁局长打鞭子。他知道,这么一来,在全局来说,404案的优先级,已经排到很高了。</p>
“今天不谈案情,我想听听各位的想法。”说着,丁诚先把目光投向秦向阳。</p>
各位的想法?</p>
秦向阳突然感到气氛不太对,他略一迟疑,说:“从昨天20:35控制现场到现在,我的人都没闲着,我们有信心拿下。不过就目前调查来看,这个案子好像没那么简单。”</p>
他的想法和说法显然不够高调,也没任何技巧。丁诚微微点头:“限期破案,怎么样?”“如果领导非要这个姿态,那行。”“你小子!”丁诚站起来,背着手说,“限期,怎么会是姿态呢?它是必要</p>
的工作方式!是实打实的工作要求!”秦向阳嘴唇翕动,刚要再说,苏曼宁拉了他一下。屋里陷入短暂的安静。过了一会儿,卧虎区刑警大队长霍大彪咳嗽一声,打破了安静。</p>
“丁局长,我说两句吧。事实来看,404案确实发在秦队长的辖区,但是,被害人曾纬,哦,应该说曾扶生的扶生集团,却在我们卧虎区。再有,照共享的基本案情信息看,案子似乎跟一位叫邓利群的卫生局副局长颇有关联。昨日,邓利群先于曾纬前往大魏豪庭,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他又离开了小区,并未见到樊琳。那之后,曾纬才去到樊琳家。我掌握的资料有限,但是,我大胆假设,如果跟樊琳约会的是邓利群,那么,他会不会被害呢?换句话说,杀手的主要目标会不会是邓利群?而曾纬的死会不会是个意外?毕竟,现场留存了两副性爱面具,曾纬的面具被掀开了,而樊琳的面具还完整地戴在脸上!”</p>
听到这儿,秦向阳“啧”了一声,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丁诚问。</p>
“我觉得杀手行凶后,曾经核对过死者身份,否则,为什么曾纬的面具被掀开了?”霍大彪说。</p>
“为什么不能是曾纬自己掀开的?”丁诚反问。</p>
“有可能。但我认为,当时他和樊琳正在兴头上,掀开面具,岂不是降低了兴致?”霍大彪说。</p>
丁诚慢慢点头。“曾纬是卧虎区的,那个邓利群是卧虎区卫生局的。如果可能,我想,我们分局是否可以参与本案,协同秦队?我没别的意思,响应丁局的‘勠力同心’,只为破案。”霍大彪说完,看了看秦向阳。</p>
听到这话,江海潮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苏曼宁听明白了。404案是块肉,上级领导高度重视,因为这个少见的专题会,“肉价”上涨了。霍大彪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吃肉。当然,她承认霍大彪对面具的分析很独到。</p>
江海潮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霍队分析很精彩!积极性更是令人钦佩。可是,卧虎分局要是参与案件难免存在协调方面的问题。虽说办案资源多了,但效果上,不一定就比栖凤分局一个单位更机动灵活!当然,多单位办案,有其巨大优势,通常来说,它需要支队从中协调。只是,本案似乎还没有成立专案组的必要!”说完,他看了看丁诚。</p>
苏曼宁心里哼了一声:呦!热闹了,绕来绕去,支队也要分肉吃了!“有必要!怎么没有?”丁诚对这个局面很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显然,几个下属都吃透了他的意思:上级领导直接上门,领导要的不只是破案,更重要的是态度,这里面的区别很明显。破案只是个结果,早晚要达成,而反馈给领导的态度,却影响深远。他早想好了摆明姿态,成立专案组,他要亲自负责。霍大彪和江海潮的发言,使议题完美过渡到了他的想法,他很高兴。本来,要是直接提市局要接手案子,他还有点担心秦向阳想不通。现在就很好,江海潮和霍大彪成了他的摆渡人。</p>
他知道秦向阳单干,早晚能拿下案子,但那不足以显示他对案情的重视。有支队牵头办案,栖凤分局、卧虎分局的精兵强将都参与进来,破案?不愁。</p>
“局领导、上级领导的意思就是成立专案组,全局资源优先配置。刚才大家发言,卧虎分局也想参与,海潮他们支队更不能旁观。在此,我代表徐局把事定</p>
下来,即日起,成立404专案组,我任监督组长,执行组长由江海潮担任,秦向阳和霍大彪,你俩任副组长。我代表徐局,希望诸位精诚协作,早日破案,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给关心本案的领导,一个满意的答复!各位有意见吗?尽管说一说!秦向阳?”</p>
“我没意见!”秦向阳叼着烟笑道,“我巴不得大家一起入坑,人多好办事!我这就移交案情报告。”</p>
“我也没意见。”江海潮站起来,走到秦向阳跟前,伸出手,诚恳地说,“秦队,请多指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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