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很近的距离，沈珠圆看到羽淮安的面容以肉眼可见之速度，呈死灰色。</p>
嗯，好极了，飞地男孩也窥见了地狱的一角。</p>
莞尔一笑：“你一定不喜欢沈珠圆变成这副鬼样子，其实，我也不喜欢，但没办法，你也知道的，我没法死。”</p>
话音还没完全落尽，拿在手里的包离手。</p>
包到了羽淮安手里。</p>
羽淮安一双眼牢牢胶在沈珠圆脸上，手一扬，包里的物件哗啦啦落在了地上。</p>
散落在地面上的物件最显眼地就数注有计生物品标志的包装盒了，包装处于没拆封状态，除此之外，还有她把自己伪造成未成年的假身份证。</p>
还没完。</p>
羽淮安当着她的面给沈天越打去了电话。</p>
“沈天越，听说你们把前面的戏都做完了一遍？”羽淮安的眼睛还是一刻没从沈珠圆脸上离开。</p>
当电话转至沈珠圆手里时，扬声筒里传来沈天越大喊“我的上帝”声。</p>
电话里，沈天越说自己压根不知道May尚处于未成年状态，沈天越还说酒店监控记录可以还原他们两个进入房间的时间，沈天越说那么点时间怎么可能把前戏做完一遍。</p>
沈天越还特别强调他是注重感觉的人。</p>
“May是我珍惜的女孩，我不可能直接把她推倒在床上，对了，羽，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May今晚的事情，对了对了，前天你告诉过我，你和她是邻居，羽，May现在是不是……”</p>
按下挂断键，把手机还到羽淮安手里。</p>
也懒得去理会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沈珠圆迈开腿，迎着夜风，走了几步又折回。</p>
折回到羽淮安面前，大喊：“我恨你！羽淮安，我恨你！！”</p>
余光中，沈珠圆看到有个人从他们面前经过，那人手里拿袋装饮料。</p>
从那人手里抢过饮料，把袋装里的液体狠狠往羽淮安身上砸去，一并送上的还有她嘶声力竭的那句“看到没有，看到了吗？沈珠圆正在一点点完蛋，很快，沈珠圆就会彻底完蛋。”</p>
让自己一张脸完完全全呈现在羽淮安面前，让羽淮安好好看着。</p>
一字一句说：“并不是我在吓唬你，羽淮安，你看我现在眼睛都流不出眼泪来了，我的眼睛已经有一阵子流不出眼泪来了。”</p>
“这要放在以前，我是不会把它放在心上的，因为我常常好几年都没流过眼泪，没流过眼泪也没哭过，我以为，我是大人口中那种铁石心肠的孩子。”</p>
“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不是，沈珠圆并不是铁石心肠的孩子，沈珠圆其实是爱哭鬼，因为你，我都哭过了多少回，高兴时会掉眼泪，委屈时也掉眼泪，即使是无缘无故，眼眶里也会流下眼泪来。”</p>
“羽淮安，看清楚了没有？嗯？要是以前，光是看到你和涟漪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我势必会因为伤心而泪流不止。”</p>
笑。</p>
“但你也看到了，什么也没发生，”</p>
“沈珠圆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因为，绝望和悲伤是两回事。”</p>
转过身。</p>
沈珠圆看到站在自己身后，泪流满面的涟漪。</p>
原本属于沈珠圆的眼泪都到了涟漪的脸上了。</p>
涟漪手里拿着她的包。</p>
光一个羽淮安就要把她的精力榨干，还多了个涟漪。</p>
烦死了。</p>
身体木然越过在正在叫“圆圆”的涟漪。</p>
沈珠圆往前一步，涟漪就跟着她往前一步。</p>
沈珠圆停下脚步，涟漪也跟着停下脚步。</p>
好吧好吧。</p>
那就一次性把问题解决掉。</p>
看了不远处正直直站在那的羽淮安，对着涟漪，笑嘻嘻问：“你们好上了？”</p>
那双含着泪水的眼正静静落在自己脸上。</p>
“没好上也不要紧，现在的沈珠圆对于你们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所以呢，找个好天气去公园散散步，或许去看一场电影，某个节日相互赠送礼物，然后，你们就变成了那回事了。”</p>
说完，沈珠圆呼出了口气。</p>
这样总可以了吧？</p>
“我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涟漪，你不会再跟着我了，对吧？哦，对了，我们是住同一个地方的，那么，就让我先走十五分钟，可以吗？”好声好气问道。</p>
涟漪还是表现得宛如死物，倒是那一直在她眼眶转动的泪水按捺不住，那滴挂在眼角的泪水，配上楚楚可怜的面容，还真是……她看得都心疼，更别说羽淮安了。</p>
“别这样，好不好？”是从前一贯的圆圆哄涟漪讨好涟漪的语气，</p>
涟漪还是一动也不动。</p>
“涟漪，别这样可以吗？”沈珠圆提高了声音，“你是哑巴吗？还是被我现在的样子给吓傻了，嗯？涟漪你开口说话啊！说圆圆你怎么变成这样，说圆圆你这是在和我们闹着玩的吧？说圆圆快告诉我，这是你的恶作剧。”</p>
“圆圆你怎么变成这样，圆圆你这是和我们闹着玩的吧？”是涟漪会对她说的话，也是涟漪擅长的，更是涟漪对圆圆的杀手锏。</p>
沈珠圆哈哈大笑了起来。</p>
笑得无法自己，笑得那指向涟漪的手都在不停颤抖着，连同说话的声音也一并颤抖开：“涟漪，不是让你别这样吗？因为你这样搞得我都以为自己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p>
颤抖的手落在涟漪肩上，深深重重陷落，用尽全力喊出——</p>
“涟漪，该这样的是我，该这样，脸上挂满悲伤的人是沈珠圆我！”</p>
“涟漪，想起了没有？无数个白天夜晚，我孜孜不倦告诉着你，我有多喜欢那个人，我和那个人经历了哪些事情，我为那个人做过多少次自作多情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只需要说圆圆别白费力气了，羽淮安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p>
“那个女孩叫涟漪，没错，就是你眼前的涟漪，你只需要这样告诉我，一切就结束了，结束过程也许无比痛苦，但终将会过去的，一百天后，妈妈蒸的老玉米香气就会回来了，即使一百天没能回来，一千个时日两千个时日，终将会回来的，因为沈珠圆自始至终都相信，她是很酷的女孩。”</p>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去自己发现那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能行行好，在我没发现之前告诉我，羽淮安喜欢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让我的人生陷入如此可悲的境地，涟漪，你一定不知道，当时那些打在我身上的棍子是直到知道你们的事情才开始疼的。”</p>
“在你们心里默默藏着彼此的时候，我却一无所知，继续自作多情着。”</p>
“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是伟大吗？你以为你深深藏起对羽淮安的情感是一种成全吗？不，不是的，你不是我，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当我从羽淮安的抽屉里看到那张水彩画时经历了什么，原来，从天堂跌落至地狱是这样的感觉。”</p>
“那时，我在心里祈祷，那和羽淮安一起去他的秘密世界不要是涟漪，只要不是涟漪谁都可以。”</p>
“为什么只要不是涟漪谁都可以？因为，要是涟漪的话圆圆就活不了，圆圆的心再也活不了了，它经历了被心爱的男孩践踏后已经奄奄一息，只要不是涟漪，它还可以苟延残喘，等待时间去还原它，但结果你也知道了。”</p>
“涟漪，是你，是你让它彻底死掉的。”</p>
那于她手掌下的人面色死白死白的。</p>
“你自以为是的隐瞒等同于背叛。”</p>
“涟漪，你和羽淮安一样，不可原谅，永远。”</p>
终于。</p>
终于说完了。</p>
一次性说完了。</p>
手无力垂落。</p>
那辆车停在沈珠圆面前，沈天越从驾驶座处探出头，沈珠圆上了车。</p>
沈珠圆离开时，涟漪还站在那，羽淮安亦然。</p>
那两人都呈现出了如死物般的姿态。</p>
回去途中，向来话很多的沈天越安静得很。</p>
回到家里，连假睫毛也懒得摘，沈珠圆倒头就睡。</p>
半夜醒来，沈珠圆看到坐在她床前的涟漪。</p>
涟漪打开床头柜灯，把一张卡片递到她面前，说沈珠圆现在是你兑现愿望清单的时刻了。</p>
沈珠圆怎么可能不清楚那卡片来自于谁的手笔。</p>
卡片的正面多了行字体。</p>
看清那组字体，沈珠圆哑然失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