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洲醒来的时候，已是两日后，一片尸山血海中，有人扒拉着尸骨，到处寻找他。</p>

“商将军！商将军！”</p>

“商洲兄！”</p>

“小洲！”</p>

四处有人在喊他，是曦月，是江弋，是姐……</p>

他听到了他们的声音。</p>

哎，我在这儿！</p>

商洲是想回答的。</p>

可他浑身动弹不了，喉咙又干又哑，说出的话如若蚊蝇。</p>

他的嘴唇干裂，嘴角一张嘴就疼。</p>

他周围满是尸骨，一片腥臭，空气中飘荡着腐烂的味道。</p>

可他头脑清醒无比，他记得，在他带领弟兄们杀进敌人的指挥营，砍掉他们的大将军元晖，以及其他十几个将领首级的时候，他们自己也陷入了绝境。</p>

敌军被激怒，疯狂地攻击他们，他们也杀红了眼，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杀敌。</p>

他们的人数，终究还是不够多。</p>

不足四千人的将士，被敌军十万精锐包围在指挥营处。</p>

双方都杀红了眼，将士们视死如归。</p>

那一刻，商洲以为他和自己心爱的人，都会死在这里。</p>

他一定会杀到最后一刻，直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p>

“曦月，你会后悔吗？”</p>

商洲微微侧过头，问向身旁奋勇杀敌的女子。</p>

“永不！”龙曦月大声而坚定的回答，让商洲无声而笑。</p>

“好，今日死战到底！”</p>

“商将军，主子不是给过你一个锦囊吗？你要不打开看看？”</p>

就在这时，苏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p>

商洲点了点头。</p>

主子说，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打开锦囊，眼下，敌人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上来，他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p>

或许，他早就该打开看了。</p>

商洲从怀里拿出那个日日夜夜都会看上一眼，却从未打开过的小盒子，终于轻轻打开。</p>

然后，他泪流满面。</p>

“如果走投无路，就回家吧。”商夏的锦囊上，只写着这样一句话。</p>

换句话说，就是打不过了，就退兵吧。</p>

姐……</p>

可是，他又怎能退兵？</p>

他绝不会退兵，哪怕姐已经给他留下了一条退路。</p>

他是立下了军令状的，他绝不能退。</p>

直到大战结束以后，他才知道，哪怕是他立下军令状，也可以退兵，因为他的背后，商夏的援军已经到来。</p>

“姐……”</p>

商洲哑声唤了一句，冰凉的心好似突然就变得火热起来，浑身也充满了力量。</p>

“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商洲挥剑大喊。</p>

这一刻，他也没想到，这支被冠以天幽国神秘军队的军学院的将士们，不但杀出了一条血路，还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p>

只是，他们也损伤惨重。</p>

商洲的思绪逐渐飘远，飘到两日前的那场战场上，耳边马嘶鸣叫，将士们喊杀声不绝于耳。</p>

很快，他的神识又渐渐被另一道柔弱惊惶的声音拉回。</p>

“商将军！商将军！”</p>

“商将军你在哪里？”</p>

“商将军，你说好了要带我回望京城，你说好了要娶我的……”</p>

一道单薄的身影爬上堆积的尸骨，苍白虚弱的女孩儿嘴里念念有词，“他应该就在这里的，他就在这里不远处……”</p>

龙曦月醒来之后，凭着记忆中他们最后战斗的位置，到处寻找着商洲，可她怎么也找不到。</p>

她把自己最爱的人弄丢了。</p>

他死了吗？</p>

如果他死了，她就去陪他。</p>

可是她不敢死，他是商洲啊！他是商夏姐姐亲自培养出来的勇猛无敌之人，他是天幽国的护国大将军，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p>

哪怕他杀敌最多，受伤最重，可他是那样顽强不屈的人，她怕她万一擅自去天堂陪他，他却不在呢？</p>

他或许没有死，可他又在哪里？</p>

“商将军，商将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