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天，边关依旧严寒，万里冰霜尘封着大地，皑皑白雪在脚下绵延。</p>

大雪初停，阳光万里，天空一片晴朗。</p>

南黎国三十万大军围在瑜城外，将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p>

南黎国四十万大军，抽出十万大军驻守周城。</p>

其余全部军队，尽数调往瑜城。</p>

龙瑜奉商夏命令，暗中梳理瑜城通往外面的密道。</p>

密道的入口在城主府，他顺路回家一趟。</p>

这条熟悉的大街，有着龙瑜从小到大的回忆，哪怕闭着眼睛，他也知道哪个街角有哪些景致。</p>

踩在积雪被扫到一边的青石地面上，龙瑜不禁回想起小时候跟在父亲身后，跟着大哥二哥和小妹一起，四处巡城的情景。</p>

那时桂花飘香，那时白雪皑皑，那时杨柳依依，那时碧树红花……</p>

一年四季，秋冬春夏。</p>

一幕幕记忆，在脑海中闪现，让他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p>

无论他与哥哥们有龃龉也好，无论父亲总是让他这个最小的儿子不要争抢也好，离家三年，他才知双亲有多惦念自己。</p>

如今，他成长了。</p>

他脱离龙家成为天幽国丞相，又率兵南下，保卫这个龙家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p>

“今天门房怎么没有开门？”</p>

龙瑜走到城主府大门口，发现家门紧闭，不由一阵奇怪。</p>

他的心忽然紧张起来。</p>

城主府的大门常年开着，只有出事的时候才会落锁，以防府中生乱。</p>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p>

“扣扣扣！”</p>

龙瑜走上前去，握住狮子头铜环使劲叩门。</p>

里面没有反应。</p>

清晨的城主府，安静得就如没有生灵的世界。</p>

龙瑜没得到回应，大惊一跳，一脚踹向大门。</p>

大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p>

龙瑜心脏加速，一股极大的不安从心头升起，他沿着小时候自己翻过无数次的院墙翻进去，入目之处，一片鲜红。</p>

门房被人杀死在院子里。</p>

这是一剑封喉，下手极快，极准，极狠。</p>

“爹，娘！”龙瑜大喊一声，朝着里面冲去。</p>

回廊上，躺着几个小厮的尸体。</p>

进了月亮门，两个洒扫婆子也鲜血横流地躺在地上，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扫帚，另一个身旁则散乱着今早刚摘的腊梅枝条。</p>

“奶妈！”龙瑜冲过去，想要将倒在腊梅枝旁的老嬷嬷从地上扶起。</p>

然而，她双目圆睁，已没有了呼吸。</p>

腊梅花的香味，也遮掩不住她身上的血腥味，这位头发花白的忠仆，死了。</p>

龙瑜知道出事了。</p>

他浑身都在颤抖，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儿，朝着里面冲去。</p>

里面正院，一股腥臭的味道铺天卷地而来，入目之处，尸骨堆积，触目惊心。</p>

城主府的府兵躺在地上血泊中，横七竖八，鲜血长流。</p>

整个院子里被染成了一条血河，冰天雪地里，血凝固成冰。</p>

龙瑜冲进正厅，一眼看到趴在地上，后背上有着两个血窟窿的两个身影，不禁大喊出声：“大哥！二哥！”</p>

龙瑜将两人翻过身来，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庞，眼睛一下子就红了。</p>

天幽国的年轻丞相泪眼模糊，眼睛酸痛得厉害，泣不成声。</p>

“哥！大哥、二哥！”</p>

这一刻，看到两个哥哥横死正厅，似乎以往所有的过节都不重要了。</p>

他不在乎哥哥们是否曾欺负过他，不在乎他们之间是否有过不愉快，一切都不重要了。</p>

他的两个亲哥哥，就这么死了。</p>

龙瑜脚步如灌了铅，继续朝里走去，他在父亲的房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哭出声来：“父亲！”</p>

龙瑜哑然失声，嘴唇不住地颤抖，手也抖得厉害。</p>

“爹……爹……”</p>

什么是痛心？</p>

这就是。</p>

他从不知道，他对父亲的感情如此深厚，直到此时此刻，看到父亲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p>

他那严厉的父亲，不再威严，不再高大，浑身是血窟窿，就那么苍白无力地躺在地上。</p>

他是被多人合围刺死，还被人用剑戳瞎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