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下不提,时间久了,韩小姐也许就会忘记她这个小人物,放她一条生路,现在倒是好,旧怨上又添新的一笔,韩小姐估计做梦不会忘记找机会把她塞回掌事院。</p>
外面气氛有些凝固,温故知见势不对,立马道:“我是来给那小丫鬟换药的,您二位先聊着。”</p>
说罢,飞快地就蹿进了内室。</p>
韩霜站在李景允面前,嘴唇咬得发白:“景允哥哥是在怪霜儿?若霜儿说这件事霜儿不知情,是旁人做的,景允哥哥信是不信?”</p>
“不信。”</p>
韩霜眼里噙着的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p>
“都这么久了,你还在怪我。”她哽咽,“五年前也好,五年后也罢,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一回?”</p>
李景允没有回答,外室里只有低泣和呜咽声,听着格外沉重。</p>
花月在内室里和温故知大眼瞪小眼。</p>
她瞪眼,是因为来将军府也不过三年,压根不知道五年前这两位有什么纠葛,听着似乎有不少故事。而温故知瞪眼,是因为……</p>
“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他咋舌,小声道,“我还以为至少要十天才能恢复元气。”</p>
花月想了想,朝他拱手:“多谢御医妙手回春。”</p>
“哎,这可谢不着我,我就是一写药方的。”他上下打量她一圈,摸着下巴促狭地道,“当真挺水灵,怪不得咱们三爷另眼相待,在意得很。”</p>
花月黑了半张脸:“在意?”</p>
“哎呀,一看你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故知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凑近些,然后轻声道,“咱们三爷老铁树开了相思花,把你放在心坎上疼呢,他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p>
花月:“……”</p>
她当时虽然脑子一片混沌,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种鬼话李景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p>
看了看眼前这个长得甚是斯文的御医,花月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不靠谱的大叉。</p>
“哎,你这眼神可就伤了我的心了。”温故知扁嘴,“我这人可从来不说假话,不信你瞧好了。”</p>
坐直身子,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姑娘,要换药得将这衣裳褪了,病不忌医,还请姑娘放开些。”</p>
说完,他伸出了手指,无声地数:三、二……</p>
一没数到,隔断处的帘子就被掀开了,李景允面无表情地跨进来,看看她又看看温故知。</p>
“你带来的麻烦,你负责收拾。”他伸手按住他的肩,“实在收拾不了,就跟她一起滚。”</p>
温故知乐了,一边乐一边朝花月挤眼:看见没?</p>
花月怔愣,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李景允动作却很快,药膏留下了,人往隔断外一推。</p>
外头的哭声也戛然而止。</p>
清净了。</p>
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李景允转身,正好对上殷花月复杂的眼神。</p>
“怎么?看热闹还给你看傻了?”他在床边坐下,伸出食指抵了抵她的眉心,“魂兮,归来。”</p>
花月侧头躲开他的手,莫名有点不自在,低着头含糊地道:“奴婢自己能换药。”</p>
“那你可厉害了,手能够到自个儿背心。”李景允白她一眼,伸手解了她的腰带,“有这本事你当什么奴婢啊,直接去街上卖艺,保管赏钱多多。”</p>
肩头一凉,花月惊得伸手按住半褪的衣料,李景允斜她一眼:“看都看过了,早做什么去了,松手。”</p>
花月抿唇,抓着衣料的指节用力得发白,不像是害羞,倒像是真的抵触他。</p>
李景允怔了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烦:“你一个奴才,背着这身疤,还想嫁什么高门大户不成?”</p>
“……没有。”</p>
“没有你介意什么?”</p>
“……”花月不吭声了,只默默把衣裳拉过肩头,倔强地捏着襟口。</p>
这一副生怕他占了她便宜似的表情,看得人无名火起,李景允扔开药膏冷了语气:“真当爷愿意伺候你?爱换不换吧,伤口烂了疼的也不是别人。”</p>
说罢起身,甩了帘子就出去了。</p>
“景允哥哥?”外头传来韩霜的声音,温故知似乎也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p>
李景允没开口,接着一阵步履匆匆,几个人前后都出了门。</p>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花月盯着地上的药膏生了会儿闷气,苍白的脸上半点神采也无,像被雨水打湿了的旺福,恹恹嗒嗒的。</p>
指尖伸了又缩回来,她犹豫半晌,低咒一声,还是撑着床弦伸长手,轻柔地将药膏捡了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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