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塋
郭天策还真以为张昭明察秋毫,顿时给吓得心里咚咚跳,只能赶紧安排了骏马和护卫,一行人一溜烟的往河西节度衙门跑去。
河西节度衙门外,凉州的地头蛇们早就知道了情况,但他们怕触怒张昭,是以所有人都没去查看,连姑臧李家都没派人。
只是让各家的仆役盯着张昭所在的鸠摩罗什寺动向,等到张昭一出门,他们立刻就给各自的主上汇报
顿时,粟特、嗢末和凉州汉人三方势力首领,都开始往节度衙门赶去。
“留后!李留后,兄长为何如此刚烈啊?虽然为凉州数十万生民计,某不得不接了这河西节度一职,但也不曾想要害了兄长性命啊!”
等到刘少宴、曹万通洗等人和一众城内嗢末首领到齐,张昭早已在节度衙门前嚎开了。
河西节度留后李文谦的尸身就摆在张昭的面前,被一张高昌白棉布给盖着,张昭则在边上后悔万分的哭嚎着。
他边哭,还边拉着李文谦从弟的手,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绝对的情真意切。
“你这狗奴!定是你没把话说清楚,某给吾兄许了五万贯财货安享余生,你为何说只有两万贯?
这不是侮辱人吗?吾兄堂堂河西留后,定然是不堪受尔之折辱才...呜哇!”
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张昭站起身来怒视着身后的郭天策,那模样,怒发冲冠,双眼圆瞪,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了。
郭天策瞬间就呆滞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张昭是真的在怪罪他。
不过马上,这位可以说是最熟悉张昭的人,从张军使的眼中,看出了一些别样的神色。
一种他非常熟悉,张昭装模作样时,才会显露出来的神色。
“军使也太仁义了!李文谦祸害凉州百姓,贪墨公中田土,欺压嗢末各部,所得皆是不义之财,留给两万贯,已经是仁至义尽!
况且军使马上要修缮凉州城,用钱更是如流水般,你自己身家都没有五万贯,依仆之意见,两万贯都多了。”
郭天策一明白张昭要干什么,立刻就做出一副忠臣模样,耿着脖子大声喊叫着。
周围的人都是心头一跳,这李文谦搜刮凉州四五年,所得也不过就是五六万贯。
张军使竟然不要他的命不说,连钱财都还要给李文谦留,确实也称得上仁义了。
这李文谦对于他的前任孙超可就没那么良善,他不但杀了孙超全家男丁,还霸占了孙超的妾和女儿。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在节帅位置上被弄下去的,基本就是全家男人死光,女人生不如死!
像张昭这种,不但留一个条命,还不要钱财的,简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军使!李贼恶贯满盈,合该横死,这位舍人做的没错!”
张昭还要再表演一下,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一个身穿麻衣,略有菜色,但生的颇为乖巧的女子。
“好大胆!”女子刚窜出来,负责护卫的蛮熊怒吼一声,就把张昭护在了身后,接着‘呛’的一声抽出了横刀。
“慢着!”张昭把一伸,阻止了抬起象腿就要踹那个女子的蛮熊。
“你这女子是何人?为何要如此说?”
女子惊呼一声,显然被蛮熊吓坏了,她连退了好几步,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军使,我父就是前河西节度留后、凉州刺史孙公讳超,李文谦此贼杀害我父我兄,霸占于我,人神共愤,求军使为奴做主啊!”
女子跪在地上,呜呜咽咽的说了半天,好吧!张昭清楚了,这竟然是上一任河西节度留后孙超的女儿。
李文谦杀了孙超后,顺便就把此女给霸占了,而且这孙超之女还是嫁过人的,夫家都还在。
张昭往边上一看,一个眼泪汪汪看着女子的瘦高男人,正是此女原本的丈夫。
呃!张昭思考了片刻,这李文谦都这样了,连个出来同情他的人都没有,显然在凉州已是猪嫌狗不爱。
但孙超看来也差不多啊!孙超之女出来哭嚎了半天,围着的众人都也是一脸的无语,真要是个什么大好人,周围的还不得出来帮她哭嚎一两声?
再一想到,这李文谦杀死孙超,周围人可能都有不同程度的参与,或者说至少是默认过的,想到这,张昭有注意了。
“某久在安西,所见之节帅,都乃勤于政事,忙于安民的治世之才,不想凉州之民如此苦命,两任留后,皆非明主。
不过我佛慈悲,我张昭身为佛门法王,更有好生之德,钱财既然已经许出去了,那某也不收回。
就赐张留后之女五千贯,放尔夫妻团圆。
李留后既以身亡,那也不追究了,也赐五千贯让他奉养老母和延续香火。
其余一万贯,先请大云寺高僧做场法师超度亡魂,还有剩余的,皆充入节度衙门公账中,用来抚慰孤寡幼弱!”
“善哉!善哉!贫僧即刻安排法师,银钱也无需从这一万贯中出,都放入节度衙门公中吧!”
“军使仁义,某数十年未见矣!此张李二家各予财货,生计无碍,还不叩谢军使大仁大义!”
刘少宴万分感叹,曹万通洗眼睛闪闪发光,这样不贪财讲仁义的节帅军使,谁不喜欢呢?
而且他还有那么多的甲士,讲仁义的资本,足足够够的!
就连远处的嗢末首领,都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昭,还有些人在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