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同我志同道合之人可能出自您口中的世家大族,更多是像我一样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的人。”
云默又抿了一口茶润喉,眸子明亮,沉声说道“你可曾去查过三年一次会试,有多少进士出自寒门?若不是三甲鼎皇上意属寒门,几乎是明示主考给寒门学子机会,交代他们秉公阅卷,贪污贿赂科场舞弊抄家灭族。
皇上三令五申之下,我那科进士一百五十六人中,出自寒门的学子只占了两成,其余都是豪门子弟,书院教导出来的学生。能上得起书院的人家里都是比较富裕。
细数进士的籍贯,南方占了其中七成。诚然长江以北学子经过战乱等等波折,在教学上读书上不如南方学子,但是差距如此之大,萧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会安心吗?
皇上重点打击南方世家大族,并非是完全惧怕南方大族支持南朝余孽复国,皇上是怕南方士族经由高中的进士做大,对北方或是开国勋贵们形成完全的碾压。
我女儿,嗯,也就是靖王妃同我说过一句话,当读书改变不了命运,知识改变无法富足生活,提升地位,上升的通道被锁死之后,要不朝廷毁灭,要不士族毁灭。”
萧首辅眉间的皱纹很深很深,后背的衣衫再次被冷汗侵湿。
云默说道“是世家大族嚣张倨傲,不仅想让寒门百姓永远无法鱼跃龙门,还阻挡随皇上打天下的勋贵们站稳脚跟,瞧不起开国勋贵粗鲁没文化,上至皇上新贵,下至寒门子弟,士族得罪了遍,他们还想家族富贵永存?做梦去罢!”
萧首辅张了张口,喉咙似被无形大手掐住,辩解的话,他不是说不出,在云默频频瞪眼之下,他张不开口申辩。
弊端,他不是一无所查,身为士族领袖,得到他们支持,总不能他亲手动刀除去毒瘤。他一旦有这危险的念头,支持他的人立马翻脸。
“萧大人辛劳半生,在杨公账下将军中挑中辅佐皇上,本是萧大人的好眼力,可保萧家三代富贵。”
云默轻出一口气,“有些事该放手就放手,士族同萧家的安危相比,自家人的富贵要强于外人,首辅不忍心动手,最好不要阻止想辅佐皇上割除毒瘤的人。”
“比如说你吗?“萧首辅彻底明白了,意味深长开口“不羡有心在明年京查上想要有所作为,代皇上行惩戒出身士族官吏?你说得句句在理,你有没有想过,士族出身的官员素质要比寒门学子更高?
他们见多了富贵,轻易的小恩小惠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我听过一件事,有人送了县令一百两恳求县令轻判,寒门出身的县令几经挣扎收了银子,而家境富庶的县令却拒绝了银子……”
“萧大人洋洋得意豪门出身的官员清正廉明,不为一百两折腰,我听后一身的冷汗,收了一百两的县令通融得只可能是一块田产的争夺,而拒绝银子的县令下一次接到的贿赂银子更多,到时候就不是一块田产,而是几条人命了。
利益足够大,背叛是必然的,这句话我很是赞同,萧大人不觉得这两个县令都该罢官吗?我同首辅大人不该在此争辩是不是出身富贵的官员更容易抵抗贿赂,嘲讽寒门出身的官员为一点点利益通融。
我们不是该讨论如何规范官员的操守,无论贿赂多少银子,官员都该不为所动,刚正廉明!”
萧首辅“……”
恰在此时,包房的门开了,谭大厨亲自举着托盘走进来,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摆上桌儿,每一样看起来既赏心悦目,又很可口。
飘散出来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谭大厨主动将筷子递给云默,“大人尝一尝味道如何?有两道菜是祖传的菜谱,还要靠夫人帮忙夺回来的菜谱,我一直很感激夫人。”
“你说得是前一阵子的厨神大赛吧,我夫人旗下的商号是赞助了大赛,不过我听说夫人只保证公平,你能赢回祖传的菜谱,凭着是你真本事。”
云默筷子飞舞,毫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萧首辅对食物菜色并没太多要求,许是最近心事重,年岁又大,他有几分厌食。
他拿起筷子刚去夹自己看中的菜,眼前一双筷子灵巧挑起他相中的目标,云默夹住后很快送到口中,连连说“好吃,好吃。”
萧首辅又换了个目标,云默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总能抢先一步抢走他目标。
萧首辅不甘心,同云默抢菜吃。
谭大厨眼见着两双筷子翻飞,菜色越来越少,本该继续回云默的话说不出口,第一次看到有官员敢同首辅抢菜吃!
“萧大人勿怪,平时我陪皇上用饭习惯了,咱们皇上啊,抢起来比首辅大人还凶,我慢一点怕是一口都吃不上,不过多练习几次,我在饭桌上能同皇上五五开。”
“……”
萧首辅回过味来,苦笑一声放下筷子,“我不如不羡,敢同皇上抢饭吃,陪皇上用膳对我等来说是个苦差事,既拘谨,又对皇上的口味不认同,皇上喜欢用得大肉,我是一口都吃不下。”
他竟然做出同云默抢食的举动,萧首辅脸臊得慌,不由看向谭大厨。
谭大厨用手捂住眼睛,倒退出包房,“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紧接着腾腾腾,谭大厨飞快下楼去了。
云默提起酒壶给自己同萧首辅面前的酒杯斟满,“他不会乱说坏了首辅名声,今日首辅大人宴请,到底所谓何事?饭也吃了,大人不妨直言。”
萧首辅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静西侯先去靖王府,后入宫,皇上和静西侯把酒言欢,据说今晚抵足而眠,太子被废,静西侯之妹怕是要入宫为贵妃,皇贵妃万娘娘不是打算同靖王就藩?一旦她承宠,皇上为施恩加封皇贵妃也是必然。
万娘娘同皇后娘娘彼此之间争斗尚有分寸,静西侯的妹妹据说最是骄傲。
听来的消息,静西侯把妹妹当做女儿养大,百般呵护,万般宠爱。她青春年少,怕是同皇后少不了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