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多萨伦脸色一白。
他听从命令,在那台怪模怪样的机器上面,拼命奔跑。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跑到气喘吁吁,跑到汗流浃背,跑到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直接撞出来——
哦对了,那台机器,还是法师塔里的变化系法师现场手搓的。他一边跑,变化系法师一边蹲在机器侧面,现场用魔法维护修理。
总之,就是横看竖看,怎么都不靠谱的样子。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上面跑?为什么要一直跑,一直加速,跑到气都透不过来,稍微慢一慢,就会从橡胶带上掉下去
那位诺德马克法师还在不停地喊:“加速!加速!”——再加速,我就要死了好吗?!
正在满心腹诽,一阵冰冷、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亚多萨伦胸口一闷,整个人跟着一僵,差点就被橡胶带拖着滑了下去。那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
如此凶残,如此可怕,简直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当面张开,要把他一口吞下。都不用咀嚼,牙齿轻轻一合,骨断肉碎,鲜血飞溅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他眼前一黑,差点扑倒。耳朵嗡嗡的啸鸣声中,他听见父亲担忧喊叫:
“亚多!亚多!——是不是让他下来?”
“别停!继续跑!”一个声音截口怒喝。声音高昂,威严,信心满满:
“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继续跑!”
亚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害怕那个说话的人?还是下意识地服从命令?总之,他一咬牙,继续拼死跑了起来——
挥动手臂,抬起双腿,扩张胸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那股杀意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得他每一口呼吸都有如刀割。
跑着跑着,眼前越来越黑,意识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像是在黑红色的沼泽里游泳,已经完全不知道身在何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快要不知道了。
萨伦子爵看得两手是汗。他悄悄看看诺德马克法师,只见诺德马克法师紧盯着儿子身边的光屏,光屏上曲线上上下下,数字不停跳跃;
再看看诺德马克法师身边那个姑娘,见她微微含笑,神色轻松。一会儿看看自家儿子,一会儿低头看看那台机器,颇有些好奇的样子;
至于新来的那位变化系法师,除了一心一意低头看顾机器,别的事情,仿佛不跟他相关。
“诺德马克法师是不是让他停一下这個”
他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赛瑞拉爆发的气势,虽然不是正对着他来,他也多少扫到了一点点。腿有点软,胸口有点堵,心跳有点快
要不是担心儿子,他只怕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了。话说这个压力从哪里来的,其他三位,为什么完全没有反应?
可怜的萨伦子爵,并不知道格雷特身上随时揣着无尽墨水笔,对精神攻击完全免疫。至于诺伍德法师,嗯,自从赛瑞拉进驻法师塔,他已经把防龙类灵光练得很熟了
格雷特紧紧盯着心电图,间或扫一眼血压、血氧和亚多萨伦的情况,全神贯注。听到萨伦子爵的问话,他想也不想,直接驳回:
“不用,我看着呢。有问题我会喊停的——赛瑞拉!准备好治疗术!”
“好的!”
赛瑞拉兴兴头头地应了一声。右手指尖白光闪烁,扣好了一个治疗术,随时准备救场:
欸,暂时好像用不着她?
格雷特死盯着心电图。心率比较高,曲线还行,暂时没有出现心肌缺血,也没有其他危险状况
没问题,还能再撑一撑!心电图平板实验,达到最大心率以后,还能再跑好几分钟呢!
或者,再加把劲——
他微微凝神,用精神力勾动鼓舞术的法术构型,一个法术扔了过去。这个法术,给予战士勇气、信心,帮助战士们对抗恐惧,忽视痛苦:
在格雷特看来,就是一针含量未知的肾上腺素。
这一发鼓舞术扔过去,效果立竿见影。亚多萨伦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瞬间涌出来一股力气,压迫自己的气息也不那么可怖了。他情不自禁,从心底发出一声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奔!
飞奔!
压榨出所有的力气!
凝聚所有的精神!
扛过那股压力,顶翻那座大山!
来啊!
来啊!!!
“他进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