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很蠢、很笨、很盲目,”沃西琳的声音高了起来,“我们在讨论的是人类的情感啊,情感这种理性的东西,本身就是非理性的。”</p>
“可越是愚蠢,越是显得它很珍贵,不是吗?艾缪。”</p>
沃西琳的声音又轻了起来,温暖和煦,“我们知道这信任仪式毫无约束力,但依旧愿意臣服于它的规则下,拒绝当一个聪明人,违背利己本质、忽视那些利弊,去选择当一个蠢蛋。”</p>
“也因此,我们这样的蠢蛋需要这样的仪式,它就像一种心理安慰剂,在我们的人生里刻下一个深深的记号。</p>
如同一个万能答案,每当我们陷入怀疑时,想到手指上这普普通通的贵金属圆环时,内心就会再次陷入安宁。”</p>
艾缪目光有些游离,对于沃西琳的话,她有些似懂非懂,但可以知道的是,沃西琳确实是一个浪漫的家伙,她的心灵是如此感性,甘愿当一个蠢蛋。</p>
聆听着她的话,艾缪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放下餐盘,身子又后仰了下去,沃西琳也跟着躺下,两人就像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虽然这里没有沙滩,也没有太阳。</p>
宁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艾缪忽然问道,“说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帕尔默进行信任仪式?如果他不主动又该怎么办?”</p>
“为什么要他主动?”</p>
“嗯?我看那些电影什么的,不都是男方主动吗?”</p>
艾缪说完又意识到,就算帕尔默想主动也没办法,戒指都在沃西琳这。</p>
“才不是啊,艾缪,”沃西琳又训斥起了艾缪,“主动权从不是男方独有的特权,我们也可以主动啊。”</p>
“啊?”</p>
艾缪脑袋僵住了,她看到的电影、书籍,他人言语的讨论,一切的信息都在塑造一个绝对的事实,那就是信任仪式似乎只能由男方进行发起。</p>
信任仪式的现场可能是落日花园,也可能是欣赏日出的山巅,在女方正享受美好之时,男方忽然对她跪了下来,拿出象征缔结仪式的对戒,女方则会在一脸感动中,接过戒指,如同油画里女王对骑士的册封。</p>
“可……可以吗?”</p>
“为什么不可以呢?”沃西琳反问道,“而且,为什么一定要他主动呢?”</p>
沃西琳比艾缪想象的要特立独行的多,她毫不在意那些由电影、书籍等等形成的刻板印象。</p>
“我已经计划好了,”沃西琳讲,“哪天心情不错,我就拉着他,把戒指给他戴上。”</p>
说完,她又紧盯起了艾缪,“你难道不好奇,男方被主动进行信任仪式,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吗?”</p>
见沃西琳这副兴致十足的样子,艾缪意识到,比起信任仪式本身,沃西琳更在意的是帕尔默受到信任仪式后的潜在反应……也难怪这俩人能凑到一起啊。</p>
“想一想,艾缪,仔细地想一想,男性这种东西,从童年时的教育起,世界就在把他视作一位战士来培养,不管这位战士是真的要和魔鬼们真刀真枪,还是说面对生活的挑战,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在令他们变得坚强。</p>
这么一群坚强、甚至说有些固执的家伙们,有一天突然被这么温暖的一击命中,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p>
艾缪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讲有些超纲了。”</p>
这场谈话不知道在某个时刻起,就在朝着艾缪认知的盲区一路狂奔了,艾缪还觉得,沃西琳是故意的,她就像一个险恶的阴谋家,在向艾缪讲述自己的邪恶计划,以获得那畅快的成就感。</p>
艾缪都能幻听出,沃西琳那宛如反派阴谋得逞的奸笑声了。</p>
沃西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艾缪,如果有一个男人被女人主动信任仪式,或者说,求婚,那完蛋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p>
就算因某种原因,你们之间的关系最终走向破裂,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绝对还会记得你,直到临死那一天,他还会和别人炫耀这份感情,就像狂信徒讲述自己曾目睹的神迹一样。”</p>
艾缪一脸震惊地看着沃西琳,这何止是阴谋啊,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阳谋,帕尔默完全逃不掉的。</p>
“等一下,我知道这种事不会发生,但我还是想假设一下,假如帕尔默拒绝了呢?”</p>
“拒绝?”</p>
沃西琳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会狠狠地揍他一顿。”</p>
“然后呢?”</p>
“把他打服,直到他接受,”沃西琳图穷匕见道,“更何况,我们已经订婚了哎,他老爹伏恩亲自见证的,我想向他求婚,也只是想弥补一下,他当时没有到场的遗憾感而已啦。”</p>
艾缪默默地鼓起掌,高手,沃西琳是真正的高手,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从帕尔默认识她那一天起,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就已经落入了沃西琳的毒手之中,只是他还笨兮兮地根本没有意识到。</p>
“所以你明白了吗,艾缪。”</p>
沃西琳话音一转,把话题又引到了艾缪的身上,她靠近了艾缪,两人的脸庞几乎要贴在了一起。</p>
“有时候我们要主动出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p>
沃西琳如同一位热心的前辈般,向艾缪传输在心得,“对于伯洛戈这种看起来就性冷淡的人,你就更得穷追猛打了,等他主动做出反应?要知道他可是不死者唉,以不死者们那糟糕的时间观念,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啊!”</p>
“哦哦,我知道了……伯洛戈?啊?啊!”</p>
……</p>
“阿嚏。”</p>
帕尔默用力地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他眼神阴郁地看着前方的高台,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总觉得很不安啊。”</p>
“不安?你可能是有些紧张吧。”</p>
伯洛戈站在帕尔默身旁,安抚道,“晋升守垒者的仪式,听起来就风险十足,你有这样的感觉也很正常。”</p>
“是吗?”帕尔默疑惑地打量了伯洛戈一眼,接着又看向前方,“但愿如此吧,也不知道秘源能不能让我轻易通过……说来,我在以太界内也窥见过一次秘源了,算是混了个脸熟,应该不会太难吧。”</p>
“我不知道,每个人晋升仪式可能遇到的遭遇,都截然不同,这很难整理出一个系统的经验之谈。”</p>
伯洛戈推了推帕尔默的后背,催促在他上前,见帕尔默登上高台后,伯洛戈准备转身离开,可刚走了没几步,他也打了个喷嚏。</p>
感冒了?伯洛戈怀疑着,荣光者会感冒吗?</p>
插曲一闪而过,伯洛戈大步离开花园,他没时间等候帕尔默的好消息,在这场晋升仪式开始前,芙丽雅带来讯息,耐萨尼尔要见自己。</p>
像是与帕尔默的感官同步了般,伯洛戈也有种莫名的不安感,仿佛有某些倒霉事要发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