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到了黛玉房门外,贾珝和琥珀都脱下了大氅,婆子们接了过去,二人走进了屋子。
晴雯正坐在火盆边绣花,里间传来算盘发出的算珠噼啪声。
晴雯抬起了头,“三爷来了。”
说着,连忙放下针线,“姑娘在里间算账呢。”
琥珀替贾珝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晴雯将衣架上那件棉布长袍取了下来,走到贾珝身后服侍他穿上,又绕到前面给他系扣子。
贾珝:“那套无袖对襟厚棉布长袍是你在做?”
“姑娘裁好了样子,没时间,我帮忙整一下。”说着又绕到身后替贾珝扯抻了。
算珠声慢慢稀疏下来,贾珝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黛玉坐在书案前,正在那里左手拨珠,右手挥毫计算着商会送来的账目。
“你来了,先自己坐会儿,我还有一点没算完呢。”
黛玉瞟了他一眼,微微一顿。
紫鹃连忙转身:“三爷。”
贾珝拉过了一把椅子,在边上坐下,笑道:“辛苦你了!”
黛玉笑着望了贾珝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明媚的笑意,最后一页账目算完了,紫鹃将书案上三张账页收拢了起来,递给了贾珝。
贾珝接过,飞快地看完了第一张账单,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账单。
“这,你没算错?”
贾珝犹豫了一下,问道。
黛玉撇了一下嘴,没好气地:“你说呢?!”
贾珝苦笑着摇了摇头,“妹妹莫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到这,又奇怪地问道:“这四十七万两是怎么回事?”
黛玉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不知道?”
贾珝:“我,我该知道吗?”
“噗”
紫鹃忽然笑出声,贾珝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过来给我捶捶肩膀。”
紫鹃委屈地瞟了一眼黛玉,只得走过去给他捶肩膀。
黛玉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贾珝笑着对黛玉说道:“好妹妹,给我留点面子,告诉我,如何?”
黛玉静静地看着他,稍顷,只得叹了口气:“还记得薛家二爷吗?”
贾珝一笑:“他怎么了?”
“他跑到扬州,以贾家商会的名义买了些盐,然后倒卖到了辽东,用盐从女真人手中换取了大量的山参、灵芝和鹿茸等,又将这些卖给了药铺”
“等等。”
贾珝脸一沉:“你刚才说什么?他将盐卖给了什么人?”
黛玉:“女真人。”
贾珝倏地站了起来,“他胆子也太大了!”
黛玉也站了起来,将他的手一按:“你也别生气,朝廷并没有明令禁止和女真人做生意,我已经让芸儿和他说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贾珝犹豫了少顷,只得叹了口气:“唉,算了,内务府都在赚这个钱”
黛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薛家二爷还说了件事,由于辽东都司不断派兵进山围剿,好些女真人逃亡了朝鲜,辽东军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是兵部早就定下的计划。”贾珝又缓和了脸色,“大明四海升平,总要找点事请做做,不然军队就废了。你以后就明白了。”说着将那三张账单又细细看了一遍。
贾珝看完这三张账单,内心很是平静,这就是钱多了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堆数字,枯燥且无趣。
他默默盘点资产,贾家商会,预定的海运生意,金陵的大宅院、庄园田庄,浙江还有上千亩东平郡王送给自己的上等水田,这都是大头,其他的自己也记不清了,对了,自己还在杭爱山脚下圈了块地,专门给自己放羊养牛用的。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几座煤场。
这么一算下来,半城都比不上自己了。
完全不用奋斗了!
这要是在前世,不仅实现财富自由,还能理直气壮地喊道:我不想努力了。我可以躺平了!
这生活要多美就多美。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万籁寂静,雪雾茫茫,二十步外便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形。
广安门下被空了出来,戒备森严,官兵们都带着大檐冬帽,执枪挎刀从城门洞沿着官道到护城河边分两列直立在纷飞的雪花中。
百姓们惊疑的站在两边。
门洞内,孔谦等官员们列着队走出来,整齐地排列在门洞外,都披着大红的斗篷大氅。
寒风呼啸,卷起一团团雪片,扑打在孔谦等人的脸上身上,他们却一动未动,广安门前一片寂静。
这时竟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压雪的声音。一盏灯在大雪中发出昏黄的光向这边飘过来了。
是一辆马车,在孔谦等人面前停下了,赶车的老汉掸了掸身上的雪,插了马鞭,从轿厢前跳了下来,站到了一旁。
接着,在百姓们惊疑的目光中,孔谦等官员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众官员:“学生等拜见老师!”
“啪”的一声,一只青花茶碗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陈瑞文背着手在兵部大堂上愤怒地来回疾走。
牛继宗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来回疾走的陈瑞文。
陈瑞文上了气,大声吼道:“王斌这个废物,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都没能发现!他难道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将他从山西调到山东?”
牛继宗:“这事怨不得王斌。”
陈瑞文:“一个土埋到脖子的人他都看不住”
牛继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着时日,衍圣公早在十月中旬就起身入京了。这一路这么多州府县衙竟没有一个上报呵呵,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朝廷!”
顿了顿,“就怕这个老东西会和咱们打擂台,打不得、骂不得,不好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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