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道山有山上山下之别。</p>

以山腰九仙瀑为限。</p>

山上真传弟子栖居，山下内门弟子修行。</p>

山下弟子修行之时，抬头可见头顶之上，湖穷而水飞堕九仙峡。</p>

两侧峡石如劈，崖边更如立万仞，瀑布为石所扼，最终怒从空坠，飞喷冲激下，真好似将道山分割两方天地。</p>

作为慈航一脉副脉首的萧兰皋，最喜欢在此时站在九仙瀑旁的山台之上。</p>

因为此处正好可以仰视玉瀑在如瓮口般的崖石间迸出，从空夭矫，</p>

如果天气尚好，还能瞧见旭日从崖端出现，颓于水波之中。</p>

随后日晕掩盖，光辉流波。</p>

再作日出之态。</p>

这等天地盛景中，很能壮阔心胸，让武夫神意与天地相合。</p>

“可惜，今日倒不是个好时候。”</p>

萧兰皋轻声叹息，摇摇头。</p>

不再留恋眼前之景，转身离去。</p>

而就在其动身之时，两个慈航一脉的执事疾步上前。</p>

“脉首。”</p>

两人躬身行礼。</p>

“第二轮甲类选调名单整理出来了，烦请您过目。”</p>

其中一人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递了上来。</p>

“那边确实催得紧。”</p>

萧兰皋接过，翻看了两眼点点头。</p>

甲类选调为以玉侯府为首的官府势力提出，以诸多资源为代价，为求州内大宗大派弟子出山。</p>

其间资源多少则与选调武夫实力，境界成正比。</p>

有些资源，就是连他都不免为之侧目。</p>

暗叹其大手笔。</p>

“不差，人员不需什么变动，嗯，再添一真传上去。”</p>

一目十行，看完后，萧兰皋轻声说道。</p>

将卷宗收入袖中。</p>

见两人还未离去，反而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愣了愣。</p>

“还有事么？”</p>

其中一人面色肃然地点点头，随后作躬身状。</p>

萧兰皋会意，止下步子。</p>

很快，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入耳中。</p>

萧兰皋闻声，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蹙眉。</p>

“知道了，此事莫要再提，你们去忙吧。”</p>

两人躬身退下。</p>

“还真是..多事之秋。”</p>

萧兰皋眼见两人退下，继续行走。</p>

这次朝山上走去。</p>

慈航道山上部，风景更为秀美，山势更开，道殿之后，同样是条瀑布。</p>

瀑布其旁，却是见一草庐，其旁有几块灵田，瀑布水汽氤氲下，出现有虹光。</p>

一时间，竟给人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之感。</p>

萧兰皋悠悠地走近。</p>

灵田由精致的篱笆，花架围绕，种有瓜果蔬菜，还栽有几棵繁茂的果树。</p>

就在花田之间，一棵最为矮小的果树下，却有一道衣老人盘膝而坐。</p>

老人年岁很高了，却是鹤发童颜，面部红润气血旺盛，只是道衣加身，手里却是捧着一卷佛经。</p>

世人难以想象，灵台慈航道脉女修居多，脉首两人却尽都是男子。</p>

萧兰皋走到道人跟前，微微躬身。</p>

“师兄，玉侯府那边再次派出人手，进行第二次甲类选调了。”</p>

道人没有立即说话。</p>

三四息后，将佛经放于一旁，缓缓起身。</p>

“潮起潮落皆为定数，我等得益于阳潮掀起，自然也要自食其苦果，泰州陆沉，我等淮州也自然得有此一劫，早晚而已。”</p>

道人声音无悲无喜，犹如百姓村头的田里农夫，自言今年收成如何，语气平淡温和，仔细听，又有些怅然。</p>

“只是这早晚之间，却是未能堪破那一步，有些可惜。”</p>

“武道之难难于登天，每一步都在于求真，求实，我相信师兄已然去伪存真，堪破那一步，只不过时间而已。”</p>

萧兰皋面色崇敬地轻声说道。</p>

看着眼前的道人，完全是打心眼地敬佩。</p>

要知道以前慈航一脉，可以说是真真切切的佛家一脉，但势力终归不强，只属二流。</p>

可自眼前道人，觉岸真人即位后，佛道同修，直接将慈航一脉推向了真正的鼎盛。</p>

“断痴求慧剑，济苦得慈航，</p>

我青年时便悟通**明暗室，慧海度慈航之意，自觉单凭佛家一途，无法顿悟大觉，遂以道家典籍触类旁通.....”</p>

觉岸看着身后矮小无比，明显营养不良的果树，数息后轻轻摇头，</p>

“然时至暮年，境界虽提高，却始终无法道佛同流，结果道非道，佛非佛，这算哪门子存真？”</p>

萧兰皋也不知怎么说，只觉得话题被聊死了，只得转开话题：</p>

“不久前，雪君师侄以您的手令，召集了梅山七鬼离去，而之前，灵台宗那位属意的孩子也刚有事出山，我觉得这样不妥....”</p>

“这些小事，便不用拿来问我了，毕竟小一辈的斗争而已。”</p>

觉岸一怔，随声道。</p>

“这...据我所知，灵台山上那位，毕竟属意那小子...”</p>

萧兰皋提醒道。</p>

“如有证明大觉，非历十方生死，真要是随便死了，也只能说李神秀错付了，若是活了下来，嗯，你备份礼让雪君送去便是。”</p>

觉岸轻声道，语气平静。</p>

“这次泰州事变，你多关注那边，以及...珞珈山。我怀疑珞珈山会有大事发生。”</p>

赤县九州异域同气连枝，阴墟湖变，珞珈山必会受牵连，这是必然之事。</p>

“这，好的师兄。”</p>

萧兰皋隐约觉得觉岸处事有些不妥，可也不知怎样反驳，只得应声。</p>

“泰州事变，两界交接，那那边降临之时应该不远了。”</p>

觉岸眼神深邃，发丝胡须根根垂下，随风而动。</p>

“听闻当年天倾一战，大周老太祖携八百年皇朝定鼎山河的气运，几乎以法相之身，硬生生朝前跨出半步，已然算上古以来境界第一，</p>

结果那千羽界，走出一黄衣男子，即使异域而战，也与老太祖打平，这等实力..”</p>

“唉....”</p>

觉岸轻轻叹息一声，</p>

“若是能走出一步，不，半步，也是极好了。”</p>

..........</p>

灵妙城百里之外。</p>

马车内。</p>

林末掀开帷帐，看向窗外。</p>

灵妙城立于群山中，遍地多山林，即使是官道也是途径深林。</p>

此时已然近冬，官道两旁的树林也是泛起浓重的黄红色。</p>

风一吹，叶片翻飞，犹如枯蝶般划过天际。</p>

耳边车轮压过叶片的声音于耳，可见身后车队必不会少。</p>

至少比从淮平来此时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