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这么说,但是后背麻木过后,顿挫的痛感很快就跳动着蔓延开来。她伸出手示意戚廖凤扶她起来,但手刚碰到他的手臂,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戚廖凤一把扶住她,说道,“你这样是回不去的,还是我来背你吧。”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
顾羲凰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是走不回禅房的,她强撑着往前挪动了一步,身子前倾靠在戚廖凤的背上,双手松垮地揽住他的肩膀。伏在戚廖凤的背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安心感,她侧过头将脸贴在他的肩颈处,眼中的泪再也抑制不住,随着眼角一直流进戚廖凤的脖子里。戚廖凤缓缓站起身,小心地扶住她,灭掉茅屋里的油灯,在黑暗中徐步离开。
已经过了子时,夜里的风更凉,吹在顾羲凰的身上却让她觉得很是惬意。她感觉后背和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灼烧,烧得她眼泪流出来都会立刻化掉。她闭上眼,随着戚廖凤的脚步,听着耳边的风声,记忆开始不受控制地闯进。
太多杂乱无章的记忆在她脑中盘踞纠缠,最后定格在西市密室中她父母双亲的画像。她不由得去想,若当年父母随她一同出逃,现在还会是这番光景么?若她也有至亲可以依靠,至少不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姑娘,背上还疼的厉害么?”
戚廖凤的声音唤醒了顾羲凰的意识,她睁开眼看着一片漆黑的树林,手上微微用力抓紧了他的肩膀。
“不疼了。”顾羲凰咬着牙皱起眉头,疼痛已经让她有些意识模糊。
“若疼得厉害,就先咬着我的肩膀吧,也能缓解一下。”
戚廖凤这话说得极轻极温柔,落在顾羲凰的耳中,触及到她心底仅剩的一丝坚强。她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埋起头来又笑又哭,尽情宣泄着心中无法说出的痛楚。而戚廖凤只是感同身受的陪着她,慢慢的走,心底落下跟她一样的痛。
回到禅房时已经过了子夜,戚廖凤将昏睡过去的顾羲凰小心地安置在榻上,扯来了棉被给她盖好。她脸上留有泪痕,两颊被凉风吹得通红,眼角的眼泪似干未干。戚廖凤坐在榻边,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替她擦去泪水。手指碰到她的脸颊,发现她脸上有些烫,再看她眉目不曾舒展,应该是刚才的棍伤引起的发热。
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若现在吵醒素荷将她送回王府,一定会被人发现异状。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出了禅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打水的木桶。他将锦帕用桶中的井水浸湿,敷在她额头上。
戚廖凤不记得自己是几岁去往潇州的,只知道自己是为了活计一路从京城漂流到潇州。虽然身上已经会了些五花八门的功夫,只因为年级尚小,依然会被人欺负。却在阴差阳错的机缘下,遇到了顾之徽。他不知道顾之徽是什么人,也听不懂顾之徽口中复国的大计。他只知道一点,顾之徽是他的恩人,是救下他这条命,给了他一条活路的恩人。
后来顾之徽将他带回了潇州的宅子,安排他成为顾羲凰的暗卫。自那以后他就躲在暗处护卫顾羲凰的安全,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了奇妙的联系。不需要交谈也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什么,一个眼神就能辨别话中的真假。就像刚才在树林中,即使顾羲凰强装坚强不肯服软,他也知道她定是疼得痛不欲生。
戚廖凤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像是感应到一般,抬手取下了顾羲凰额上的锦帕,果然已经温热了。他用井水重新洗过锦帕,小心地敷在她额上。
这种感觉真的有些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