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修脸上先是平淡,随后略带微怔地说道,“潇州的朝夕先生……居然是位姑娘。本宫曾经也有幸读到过姑娘的两篇策论,不曾想竟是这般年轻。”
听得白衡修的夸赞,顾羲凰适时很是懂礼地对着他再次行礼,却谨遵礼法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白衡英却在一侧安静观察着两人,他发现白衡修看向顾羲凰时,眼神中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带着王权压制的危险气息。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眼神的交流,也看得出来顾羲凰在刻意回避白衡修。
刻意的疏离,并不能确定顾羲凰是不是太子的人。
这时只听自主殿那侧传来脚步声,白衡东一身棕色衣裳,金冠金带,持着手炉带着周律缓缓走来。“太子王兄和四弟原来在这里说话呀,倒是我来的不巧了。”说话时人已经走近,对着白衡修行礼一拜。
白衡英心道,“如何来的不巧了,这不正是架起了戏台,要唱一出大戏了么?”脸上却挂着万年不变的谦逊的笑意,对着白衡东行礼道,“二皇兄安好。”
白衡东回了白衡英的礼,目光却定在低头行礼的顾羲凰身上。他半仰着头,眼珠沉下,又往旁边瞟了一下,语气不善地问道,“却不知道这又是何人?”
一旁的白衡修见白衡东语带挑衅,明知故问,笑道,“二弟不知道么?这可是潇州的朝夕先生。如果为兄没有记错的话,曾经的朝夕先生可是二弟你三顾茅庐请回来的门客吧。只是不知道如今人为何会在四弟府上。”
白衡东皮笑肉不笑地回看了白衡修一眼,回道,“太子王兄不知,我曾经是仰慕昭熙君的才华,可后来发现我们政见相左。主仆一场自然是该好聚好散。门客而已,我府中多的是有识之士。像昭熙君这样的女子,还是不适宜在朝堂中抛头露面。即为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本分,不过几篇策论,我府中的先生们自然也是写得出来的。”
白衡东这番话夹枪带棒地贬低了一番顾羲凰的女子身份,白衡英听后只觉得厌恶至极。他用余光去观察顾羲凰的神情,发现她脸上依旧平淡如水,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真的有些看不懂这个人,欢欣或喜悦,愤怒或嫉恨,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毫无波澜。就像一潭死水,无悲无喜,波澜不惊。如今已经被人言语羞辱到如斯地步,依然不失风度,倒教他觉得自愧不如。
白衡修也很是好事地多看了顾羲凰一眼,发现她只是神情淡漠,嘴角微微向上,似乎还有点想笑。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在面对他人诋毁时并无任何动摇,反而还有几分嘲弄的意味,不由得让他多了几分兴趣。
白衡修道,“看来方才倒是我失言了,等下还需敬酒向二弟四弟赔罪。还有这位朝夕先生,闻名在外,自然是该有些学识本事的,还请原谅本宫方才无理。”
顾羲凰闻言,赶紧拜道,“民女不敢。襄王殿下方才所言非虚,昭熙一介女流自然是比不上襄王府中的其他有识之士的。不过是少时读了些书,有些自己的主张罢了。昭熙与襄王殿下从未从政,又何来政见呢?”
只见白衡东面上一冷,整个人阴沉下来,“果然女子牙尖嘴利,倒是本王方才措辞有误了。还是四弟厉害啊,本王府中不要的人最后都会被四弟搜罗而去。倒不知道四弟如此,是怀了怎样的心思。”他话锋一转将风头对准白衡英,当着太子的面,他可想好好看看白衡英要如何解释自己收留顾羲凰的事。
白衡英却不慌不忙地走到顾羲凰的身侧,扶起拜礼的她,手从她的手臂滑向她的右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握,言道,“二皇兄言重了,小弟不过是在雪地中捡回了昭熙君,并且与她朝夕相处倾慕她已久,再无其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