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一脸阴沉,招来众多士兵打听,这才听闻原来关平军早有准备,防御的主力地点也不在城头,而在城中的诸多民房,特别是大屋中。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城池不只是住房和商铺,这里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农田——你成公英不是蔫坏地用这个来拿住我们,吃准了我们不会跟百姓抢粮吗?好啊,现在我把你们放进来,我看你们抢不抢!
现在秋收还没结束,还有不少小麦正在晾晒,成公英手下这些人刚进城的时候还赌咒发誓不会抢掠杀戮,可见了黄澄澄的小麦就在眼前,哪里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念头,纷纷赶走城中的百姓,又挨家挨户索要粮钱。
可这正中守军的下怀。
守军就藏在那些大屋房舍中抵抗,连弩之类的守城器具也都搬到了大屋之中。
成公英的麾下忙着收拢钱财,立刻就遭到了有组织的猛烈反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得人头滚滚。
有些兵马反应过来开始组织精兵进攻,他们费劲地攻破了几座大院,这才发现敌人已经从后门有序撤退,到让他们扑了个空。
这种破解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之前守军使用的投石车都被抛弃在攻方面前,他们调转投石机,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些城中不知死活的外地人,可还没等他们开动,军中的将校便纷纷围上来赶紧阻止。
“你们疯了!你们疯了!都给我停下,谁也不许用投石机!”
之前韩遂展现出的是浪子回头,全心全意为了自家凉州人的风度,成公英也是宣称他们都是为了凉州人的利益而战。
冀县是天水的核心,聚集了周围大户的众多产业,打仗归打仗,你要是把他们的院子给砸了,你看看他们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之前杨阜家的私军都能把马超打跑,万一他们全心全意跟关平站在一起,那成公英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除了这些豪族的产业,这里民风彪悍,讨生活的百姓也得罪不起,他们的破屋陋宅虽然不起眼,可他们现在能温柔良善任人欺负也正是因为还有居所,若是把他们的居所都破坏了,他们顷刻间就会露出獠牙,给你看看当年横扫关中的凉州贼是什么模样。
可恶啊。
真是可恶。
在关中的时候打仗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顾及,不顺眼就抢,不服就杀,所过之处必屠城来震慑士气。
可现在的凉州兵打出的旗号是仁义,他们怎么敢破坏自己的名声,宛如被帮助手脚的壮汉,虽然声势浩大,却有劲使不出,真是极其痛苦。
成公英本万般无奈,只能亲自入城,派人劝说那些大户首领跟自己合作,将关平军撵出去。
可现在兵荒马乱,又没有后世发达的通讯设备,如何召集他们来开会?更别提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都不相信韩遂能突然转了性子对凉州人这么好,不知道潜伏在何处观看这场战斗。
于是,这场大战在进城之后居然呈现出了非常诡异的姿态。
攻守双方向演习一样颇为有序文明,并没有大规模冲突的迹象,他们耐着性子用人命填打下了几个房舍,可他们再向前推进,这些房舍又会被人占据,一群士兵有序地在房中放冷箭、下黑手,搅得他们不胜其扰,只能每处分兵驻守。
可这样一来他们的推进兵力又严重不足,在巷战中多次被击退。
尤其是城墙一带的民舍众多,双方反复拉锯,成公英亲自指挥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次守城的总指挥是陈群,但具体的部署都有蒯越和文聘操持。
蒯越当年可是骗周围的蛮夷来开会然后尽数斩杀的黑吃黑高手,有了关平的背书,他再也无所顾忌肆意挥洒自己的歹毒——这吸引敌人进城的计策就是他想出来的,之后更是派人在城中放火,高声呼喊是成公英所为,让成公英被迫分兵去灭火。
这正如之前韩遂诬陷陈群一般,成公英手下这么多,不可能完全一条心,连他本人都以为真的是自己麾下有人伺机抢掠纵火,也只能声嘶力竭地约束士兵,喝令他们不许对抗军纪。
这么打了整整一个白日,成公英总算顶不住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只能抓紧鸣金,让全军退出冀县。
这城门都攻破了,最后战斗居然是这个结果,真是让成公英无言以对,本来信心十足,认为此战非常容易的成公英终于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派人进城,送上一封书信,表示愿意跟关平好好谈谈。
送出书信后,成公英痛苦地在军中背着手来回行走,等待关平的回复。
三更天,就在他准备睡下的时候,手下人通报说关平派信使来了,成公英赶紧让信使进入军帐,等看清信使的面容,他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
“长文,你怎么来了?”